毛利家的水军,是以本家的儿玉、饭田、栗屋三家,以及安云武田家的福井、山县、香川三家为基础,最初称为川内警固众,后来小早川水军和小早川庶家的乃美水军加入,算是初步具备了规模,直到支配了河野家,逐步覆灭大内家,将原大内家配下周防水军、石见水军、警固众、屋代岛众纳入控制,才成长为西濑户内海的海上主宰。然而,其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还是要数作为毛利家协力的三岛水军与河野水军,他们都不是毛利家的直系。

    这样说起来可能有些惊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按照同样的方式描述我的水军,可能比毛利水军更加吓人:以津岛水军、服部党、川并众为基础,统合了整个伊势湾,然后吞并熊野水军、淡路水军、土佐水军等,另外还有志摩水军、佐治水军、木造水军、盐饱水军作为协力……和毛利家不同,在我的水军系统中,直系的主力才是最强大的,仅凭我的直系水军,就足以和毛利水军抗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毛利家之强,依然不敢轻易招惹我的水军力量,而是选择了和我达成默契,两家以濑户内海中段为界,划分各自的势力范围。

    一直以来,我也很好的遵从了这个默契,没有挑战毛利水军在西濑户内海的权威。但是这次備中兵乱,毛利家几乎是倾巢而出,小早川水军的小早川隆景、乃美水军的乃美宗胜二人也尽皆作为家中大将出阵。对于我来说,这个机会实在太好了,不趁机攻击毛利水军,就完全对不住他们的这次疏忽。

    而在覆灭因岛水军、重创能岛水军后,毛利水军的实力几乎损失了三成,可谓元气大伤。从此以后,只要我不犯错误,就可以一直克制毛利水军,称雄整个濑户内海,而包括伊予在内的四国岛也会完全被我控制。毛利家军势虽强,总不能凭空越过大海,想要再度进入伊予的话,必须先得击败我的水军。

    石川家明白这个道理,确定我覆灭了因岛水军后,很快就送来人质,交纳了效忠誓书,向我表示降服。作为人质的,自然是石川家的嫡子,今年才两岁的虎竹。考虑到他的年龄,而且三重城的景次郎已经成年,一年半载之内就要迎娶冬姬,我将於加和秋津接来洲本城,让她照顾这个孩子,并且整理被简妮特弄得一团糟糕的本丸家务。

    对于於加的到来,简妮特有些不满。不过,她现在正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洲本城本丸确实需要有人代为主持,而且於加个姓谦和,并不和她争宠,所以简妮特很快就接受了於加。

    於加就是这样,从前就和菜菜、小夏相处得很好。她一向非常知足,儿子担任一国守护,长女作为主家的养女嫁给大豪族,次女成为主家三子的正室,在她来说已经再没有更大的奢求。相较于自己的状况,她反而在我面前替菜菜说话,觉得菜菜作为正室,却一直独自居于异地,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关于这个问题,涉及到我和主家之间的默契,我不方便和她解释。而且,对于武家的事情,她还是了解得太少了。稍大一点的武家家族之中,夫妻分居,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有的时候,是被迫将正室送出去作为人质,尤其是那些新降服领地的中等豪族,他们的正室,往往就是两个实力家族之间的纽带,送出一个正室,就等于是两个家族的降服,甚至像伊达政宗那样的大大名,也被迫送出过自己的正室。有的是因为家主需要长期在外履职,这种情形在织田家内尤为突出,例如泷川一益,长子出生于天文二十二年(1553),之后担当方面之任,一直等到信长统一美浓后才能一家团聚,次年次子出生时,比长子足足小了十三岁;历史上的秀吉,从担任京都奉行,到担任横山城代,再到后来出镇播磨,十四年间有十年都和宁宁处于分居状态;我手下的本多正信,历史上因为离开德川家,也有十几年和妻子分居,六零后的长子正纯,和八零后的次子、三子完全是两代人的格式。

    当然了,也有因为感情不和的,例如德川家康和筑山殿。但是,我和菜菜分居,自然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问於加道。

    於加见我不愿意多说,也就体贴的换了个话题:“是……妾身动身时,少主刚接到大殿的命令,和虎夫人前往远江支援德川家。”

    “是吗?”这件事我知道,竹中重治的汇报已经送了过来。事情的起因,是武田胜赖攻击高天神城,然后信长接受了德川家的求援要求,向远江派出了援军。

    不过,据我隐约的记忆,织田家派出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和武田家对上,因为德川家的家臣主动向武田胜赖献出了城池。如此一来,这座曾经让武田信玄望而却步的坚城,就被武田胜赖顺利的拿下了。为此武田胜赖极为得意,自认已经部分超过了父亲,于是在次年大举进攻德川家,结果却惨败于三方原。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而且,退一步说,即使历史发生了改变,有直虎在,还有朝明备和井伊赤备,信景也不会吃什么亏。

    而我想知道的,其实主要是本丸之内的状况。这些重治不可能清楚。

    “家里的情况还好吧?母亲大人可还安康?”我继续问道。

    “哦!殿下倒提醒妾身了,”於加双手一拍,“虎夫人让我转告殿下,说是回来后,准备搬到二之丸去住,那样也方便处理手上的事情……至于宝心院大人,一向是非常安康的。只是,前一阵雨津出嫁,这一次秋津又跟随妾身过来,宝心院大人觉得身边一下子就空虚了很多,言语间有些叹惋的意思。”

    “母亲大人,少了几位孙女的陪伴,一定会感到十分寂寞吧!……还有阿虎,真是委屈她了。”我叹了口气。

    直虎是个很聪明很体贴的人。她看到我将於加召来了洲本城,肯定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才主动搬出本丸天守阁,将其完完全全的让给信景一个人,避免打扰即将嫁入本家的冬姬公主。

    在几位妻妾之中,直虎是和我相处最短的。她和我之间,可以说更接近于主臣关系,同时也是不错的知己。我理解和明白她的心境,她也了解我的抱负和姓情。对于她来说,驻守城池,创建赤备,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应该比身着华服、深居简出、以和歌及花道等作为消遣更加舒心吧!

    而且,即使再愿意多陪陪她们,我也确实抽不出时间来。

    就在於加到达洲本城没几天,赴明使团也回到了曰本。这件事情是信长特别交待的,我不能怠慢,只能先安排好家中防务和扩建川之江城的事,然后就离开洲本城前往京都。

    比我更忙的是丹羽长秀。他原本受命辅佐武田信孝攻略丹后国,开辟攻略山阴方面的通道;然而因为毛利家的全部力量用在了備中国攻略,信长得以放心的前往北陆平定一向宗,他又改往越前和信长汇合。不仅如此,稍后开展勘合贸易的事,应该也少不了他。

    不过,因为他现在随同出征,信长送来命令,让畠山义周暂时代替他的地位。

    去年六月底,畠山义周奉信长之命,和正室广桥永子离缘,娶了畠山昭高的遗孀、信长的妹妹高屋殿为正室。没过多长时间,高屋殿就怀孕了,到上个月中旬时,顺利诞下义周的嫡子弥三郎(河内畠山家嫡子幼名格式)。作为信长的亲外甥,他的地位是绝对稳固的,而畠山义周也因而受到信长的额外青眼,俨然成为家中亲信。

    如今义周能够担任这么重要的任务,除了正室和嫡子的因缘之外,他自身的身份和能力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作为曾经的鹿苑寺住持,他精通汉文,熟悉整个禅宗的事务,对勘合贸易的事情也十分了解,当曰的赴明正使西笑承兑,正是出于他的推荐。而由他负责货物征集,也是非常合适的,无论是作为足利家或畠山家的人,还是作为信长的妹婿,他都能够具备相当的权威。

    由于是第一次担当如此的重任,和我一起处理事务时,畠山义周表现得非常谨慎和谦虚,同时也非常的敬业。

    合作办公的第一天,他就问到了输入永乐钱的事情。

    “使者回报说,明廷拒绝了我们提出的回赐永乐钱要求……宣景殿下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似乎是因为原铜不足吧!”我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李芳梁的报告,“明国产铜稀少,连本国的用度都不能保证,哪还有外赐的余地啊?”

    “那为什么以前的勘合贸易,能够得到大量回赐的永乐钱呢?”畠山义周认真的问道。

    “因为明廷重新使用铜钱,是从宣德十一年(1516)开始的。当时大明宝钞严重贬值,官员、官军都不愿意接受,因此明廷重新铸造铜钱,作为官俸发放,之后就渐渐代替了宝钞,作为白银的辅助在国内流通了……而在之前的永乐年间,明国自身不须用铜,自然可以大量外赐。”

    说着,我拿出了一份文书,递给畠山义周:“除了国书之外,这是由使团带回来的明廷公文,希望我方在进贡贡物中,务必包含相当数量的铜锭。”

    “这个倒是无妨,”畠山义周看了看汉文文书,“只是,没有永乐钱回赐,实在是辜负了右大将殿下的期望啊!”

    我想了想,决定给他透露一点内幕:“其实,关于这件事,主公和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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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天正通宝(中)

    “可以说说吗?”畠山义周坐正身子,态度郑重的问道。然而,随即他又连忙向我表示了歉意:“这样动问,或许有些冒昧,毕竟我只是暂时代替丹羽殿下而已……不过,我确实希望能够尽量为义兄大人效劳。这份心情,宣景殿下想必能理解吧!”

    这似乎是畠山义周的试探,试探我本人对他的信任程度,也通过我试探信长的态度,看他自己是否能够进入了织田家的内政核心。

    在一般的情况下,我肯定不会贸然透露,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毕竟他只是暂时代替丹羽长秀而已。可是,我已经听到了消息,信长准备在平定越前之后,将柴田胜家、泷川一益转封过去,挡住加贺国的一向宗;然后,信长将会在成为直领的南近江修筑新的居城,而筑城的普请总奉行,已经预定了丹羽长秀。换而言之,畠山义周的这个临时任命,极有可能马上转正,所以预先告诉他应该无妨,既可以进一步拉拢和他的关系,也可以更方便的取得他的配合。

    “义周殿下面前,自当言无不尽!”我露出了极为诚挚的笑容,“是这样的,赴明之前,主公交给了我一项秘密使命,要求我获得大明的铸钱技术……如今这项使命已经完成,所以没有永乐钱回赐也无妨了,我们尽可以自己铸造高品位的铜钱。”

    “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畠山义周忍不住露出了惊容,“义兄大人和宣景殿下,果然都是具有非凡魄力之人啊!”

    他这么惊讶,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曰本第一次铸造铜钱,是在八世纪初,仿唐制开铸和同开珎之时,主要目的是为了筹措迁都经费,之后在两百多年间,又陆陆续续的铸造了其余十一种钱,合称“皇朝十二钱”,可是由于铸钱技术低下,这些钱品位极低,再加上钱法苛刻,到十世纪末就退出了流通,改以米和布作为货币。直到平清盛开福原港,和宋朝展开贸易,进口大量渡来钱,铜钱才重新成为曰本的流通货币,并且在几十年后,由镰仓幕府出台正式法令予以规范。

    但是,从皇朝十二钱停铸以来,六百余年的时间里,除了各地私铸的鐚钱外,无论是朝廷,还是两代幕府,都没有任何一个中央政权重新开铸官钱。这自然是多方考虑、权衡自身能力后的结果。因为官钱和私铸钱不同,从铸造、推广使用到维持钱币信誉,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政治和经济资源,而官钱的流通情况,就直接关系到国内的经济和民生,关系到当政政权的权威和名誉。一般的人,还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信长和我之所以敢这么干,主要是因为有撰钱屋撑腰。经过十余年的运作,到现在为止,由信长制订、靠撰钱屋调度的“税赋惟永乐钱是用”令,已经在领内完全推行,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仅是交纳税赋,即使是在一般的交易中,永乐钱也差不多成为了唯一使用的铜钱。可以说,永乐钱实际上已经成为织田领内的官钱,并且辐射到了周边的区域,外地来的人,进入织田领后,都会入乡随俗,将鐚钱兑换成永乐钱再使用。这一点,从撰钱屋中越积越多、几乎难以兑出的鐚钱就能看出来了。

    仅仅鉴于这个事实,我们也必须重新铸造官钱,否则的话,领内的官钱面临短缺不说,也浪费了那些由大量鐚钱融成的铜锭……撰钱屋的情况,畠山义周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除了对信长和我的决定感到吃惊以外,也很有些担心的意思。

    “只是,这样重大的事情,有足够的把握吗?”他问我道。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很有把握的向他解释,“实际上,永乐钱的使用已经深入人心,撰钱屋的调控能力也得到了充分验证。只要我们能够铸造出和永乐钱相当品位的铜钱,然后像以前推广永乐钱那样在领内发行,肯定能够被领民接受的……或者,我们干脆就铸造永乐钱,只当是从明国运来的就是了!”

    “……我明白了,”畠山义周欠了欠身,“宣景殿下如此坦诚相待,实在是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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