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失礼失礼。”贺然起身略略施礼,“不知者不罪,二位既是大王兄弟快快请坐。”

    那二人还以番邦之礼,听了番王翻译后连连摆手不肯就坐。

    番王也不勉强,指着一个身形略矮的人替贺然引荐,“这是阿达尔,我的二弟。”

    贺然已学了些番邦礼仪,上前与他拥抱了一下。阿达尔看模样显得比番王年纪还要大几岁,看得出是个饱经风霜之人,神态举止皆沉稳镇定。

    “这是三弟乙安宗。”番王指着另一个身材高大之人。

    乙安宗三十岁左右,比贺然高了半头,浑身上下透着精悍勇武。

    见礼之后贺然硬把他俩按在坐席上,番人不是跪坐而是盘腿而坐,贺然也如他们那样盘坐,跪坐了几年他都有点不习惯盘腿姿势了。

    “大致情况搭疆已经跟我说过了,最近可有新的变化?”贺然首先发问。

    “东行坨子芒那畜生与我彻底决裂了,决定带族人向东南方迁徙了。”

    “走了?”贺然微感诧异。

    “嗯,与辛岩图良大战在即,他就这么走了,亏我一直把他当兄弟!”番王神情万分恼恨。

    “与辛岩之战大王是不是没有丝毫胜算?”

    番王愁苦的摇摇头,“这几年我手下兵马折损太多了,每次征伐中原辛岩都找各种借口推诿出兵,现在看来他是早就与赵国有勾结了,唉,我却毫无察觉,他也在一直暗中拉拢各部族,我先前虽有所耳闻却没太当回事,认为他不是那种人。

    伐赵我折损数万人马,这狼崽子见时机到了,给我来了个落井下石,拉拢对我不满的各部公然对抗,这恶果是我自己种下的,二弟以前没少提醒我要提防辛岩,唉,我当时还责备他呢。”说到这里他歉然的看了一眼阿达尔。他二人以中原语言对答,讲到关键所在番王就翻译给两位兄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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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初会番王(下)

    贺然对番王的性情有了些了解,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喜欢待人以诚,尤其是对自己兄弟,缺少帝王该有的戒备之心。

    以前贺然认为明君各个都是宅心仁厚的,待人以诚的,书上也确实是这样写的,可走近这个圈子后,他明白了,明君之所以成为明君,恰恰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比寻常君主心机更多,城府更深,手段更狠辣,掩饰功夫更高,或许还要加上更无耻。

    人无完人,处于权力顶端的帝王更不可能是完人,极度的集权导致极度的腐化,这绝对是有道理的,品德再高尚的人处于那个位置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自律。

    明君一说,一方面是受惯了奴役的百姓一旦遇到压迫他们稍轻些的君主就生出感恩戴德之心,站在高点俯看之下,民众这种宽容与满足其实是令人心酸的。另一方面就是“明君”无耻的掩盖了自己的恶行,历史是他们写的,有些真相百姓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虽然不能说贤名最盛的君主就是最无耻的君主,但可以说其疑点是最大的。

    以世人眼光看来,番王如果最后败了,那宅心仁厚的性情就会被说成是昏庸糊涂,包藏祸心背信弃义的辛岩图良倒是会被冠以精明机智善于审时度势的美名,连番王自己现在都后悔先前所为了,道德就是这样被小人一步步引致深渊的,真正的君子永远斗不过小人,如果你赢了,那只能说明你比小人还小人,在你洞悉小人的阴谋诡计时意味着你与小人有着同样的思维模式,继而战而胜之表明你的手段比小人还要阴损毒辣,胜利者的一切美名都是粉饰。

    贺然清楚的很,自己在这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学习了历史上记载的诸多方略计谋,记取了无数血泪教训,让他显得比这世的人更机智更多谋,可想想自己所学的那些计谋按君子尺度来衡量,又有哪个不是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呢?

    混到现在的地位,贺然冷静思考时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多得意,反倒是经常感到羞愧,在他看来,这里可谓人间圣地,大多数人的心尚是纯净的,两世相比较,这里如同一块洁白的美玉,先前之世则斑驳不堪已失玉质了,而自己的到来恰恰是给这块洁白美玉增添了最大的一点瑕疵,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他一直尽量谨慎言行,不愿让自己成为加速变美玉为顽石的祸首。

    小人尽,天地清。君子斗不过小人,那铲奸除恶的事只能让“真小人”去做了,贺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角色,可他是个懒惰的真小人,或者说是个不贪图功名利禄的真小人,更不愿费心劳力的充什么救世主,因为缺乏了作正事的热情也就枉负了这绝世真小人的资质。

    他很欣赏番王的为人,与这样的人交往心里踏实。

    “受辛岩蛊惑的那些部族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

    番王明白他的意思,道:“有些是为利益所诱铁了心了,有些则是受了胁迫,我一直在派人游说他们,不过他们都被辛岩迁到势力范围之内了,现在我处于劣势,他们很难下决心反戈,这关系部族命运,我倒是能体谅他们这些人。东行坨子芒与也都太让我失望了,他们有一个站在我这边局势就可改变,这两个卑鄙小人!”

    “也都去打陈旻了。”

    番王闻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他是想两不相帮吧?”

    番王哼了一声,道:“这个老狐狸,他是在等局势明朗了再下注。”

    “这倒不是坏事,至少我们当前可以不用顾忌他。”

    “难说啊,这个也都反复无常也十分狡诈,我怕他会突然下手,不管他帮谁,对另一方都是致命一击。”番王忧心忡忡的说,显然他认为也都倒向辛岩一边的可能性更大些。

    贺然接过阿达尔递过的酒袋,喝了一口,浓烈的草原淳酿有几分白酒的味道,很久未喝白酒的他大觉过瘾,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番王三人惊奇的露出赞许神情,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

    “中原人很少有能喝惯这种酒的,军师却似很喜欢喝。”

    贺然笑着把酒袋递还给阿达尔,“嗯,这等烈酒喝起来很有味道,大王可要多赏赐一些给我哦。”

    番王哈哈而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这人真是不错,有我草原汉子的爽快之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大王抬爱了。”贺然说着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向正题,“也都狡诈也罢反复无常也罢,既然他投向了顺国,那许多事就不能全由着他了,顺国自然是不愿看到赵国控制大草原的,所以也就不会任由也都随意倒向任何一方,顺国最希望的是你们维持当前的分裂状态,让大王与辛岩拼个你死我活,继而导致易国与赵国兵戎相见。”

    番王对中原形势虽有所了解但微妙之处还是难以洞悉,贺然少不得仔细给他讲述了一番。

    番王听罢心中豁然,随即皱起眉头道:“那顺国与也都现在攻打陈旻是何用意呢?按你方才讲的,他们这举动不合情理啊。”

    贺然摇了摇头,道:“我也参详不透,这的确让人费解,我这些天一直焦急的等消息呢,如果他们不撤兵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你是不是要回师救援?”番王有些不安的问。

    贺然沉吟道:“我想……不会出现那种局面,万一真发生了,我想带寺布那一万人回去,把一万易军留给大王。”

    “这是什么道理?”番王不解的问。

    “奔袭之战还是大王的将士更擅长,我的军卒虽是精锐,但论长途奔袭还是差些,这一路行来已显疲乏了,再赶回去难有太大战力了,还有一点,帮扶辛岩的赵国将领见到易**卒出现在大王的阵列中,多少会有所顾忌,毕竟我们与赵国尚有盟约。”

    “哦!是这样。”番王点点头。

    “这个先不用考虑了,我正是坚信顺国不会真正去打陈旻才引兵前来的,还是先说辛岩吧,他们现在也该得知顺国伐陈旻的事了,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与大王开战。”

    “嗯,说的有道理。”

    阿达尔与乙安宗听了番王的翻译后皆露出紧张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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