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爸想这位姑娘一定要回去不可从城里走。鼓楼已经有了鬼子。走鼓楼这条路虽然近，但是太危险。万一遇到鬼子就麻烦了。

    水西门已经被鬼子占领了。城上的守军全部战死了。汉中门还没有鬼子,可以从这里向西走，出汉中门再沿着江边走。

    这条路远，怕她吃不消。下关的情况也不好。很乱，她从那里走不合适。但是再没有可以走的路了。

    他干爸想到这里摇摇头说：“姑娘，在这种时候要放宽心，看开些。我希望你先住下，能在这里躲一躲再走最好。”

    王明明为难的低下头，她不愿意留下来，一定要走,向哪里走她没有底。到处是鬼子，她能上哪里去呢。

    文书端着菜进来说：“你要走只能从上海路向北走，经过五台山到随园再奔云南路，一直到大方巷。

    “从汉中路到山西路是难民区。鬼子不会进去。这段路应该安全。出了安全区危险姓大了，就难说了。你要多加小心。

    “满城的鬼子，你要机灵些，如果你感觉有危险你最好留在安全区。我对安全区还是有信心的。

    “你如果要继续赶路，要看玄武门那边有没有鬼子，如果没有鬼子，你可以直接去神策门。出了南京城是什么情况就难说了。

    “你家在燕子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清楚，鬼子有一路军队沿着江边打过来的。可能已经占领燕子矶。

    “鬼子的海军也在沿江而上。下关的江面上已经有曰本的军舰。我看你最好留下来，等风头过去再走也不晚。”

    王明明真想留下来，她很累，自己病了，虽然没有怎么咳嗽，但是头痛的很厉害，心里很难受。真想躺下来歇歇。

    她病成这样恐怕走不出南京城已经累倒了。就是出了南京城又能上哪里去呢。一个鬼子屠刀下的难民，难以求生。

    她想起家，在家里多好。管家一定带着人进了密室。他们在为她为刘妈着急。想到刘妈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酸痛。脸沉了下来。

    文书以为她担心家里人，他安慰她：“别着急，吃过饭你睡一会，天亮前我喊你，我把你送到安全区。

    “你在安全区能回家就回家，不能回家就留在那里。你去了安全区我们也算尽到了责任。你在那里我们也放心。”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觉得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个逃难的人没有更多的想法。也没有什么要求。

    她干妈炒的菜很好吃，可是她吃不进去。她的胃口败了。吃一点就想吐。她清楚不吃饭身体会更糟糕，她强迫自己吃饭。

    她吃过饭以后感到舒服了一些，她躺在他干妈为她铺的床上，她一点睡意也没有，静静的听着外面的枪声。她在想天亮了到哪里去呢。

    去安全区吧，那里就像火海中的一个孤岛，随时有被大火吞没的可能。只能先到安全区再做打算.

    留在沦陷区吧，更有不可知道的危险。住在文书的家里不但给他们添麻烦,万一鬼子来了就玩完了。

    她想不出保命的更好的办法。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是一个天涯沦落人。一个面对灾难求生的人。

    她想起那些丢掉武器脱下军装去安全区的士兵，她现在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自己对局势的反应比他们慢。

    她突然想起了姨妈，她住在幕府山，明天到她那里去。姨妈在家里最好，姨妈走了，那里的人她都认识。她拿定了主意头一歪睡着了。

    天还没有亮文书把王明明送到大街上，他说：“你睡得很香，咳嗽的很厉害。一定是累坏了。

    “枪声响了一夜你一点也不知道。说实话我真不想喊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但是我们讲好的事情一定要办。我从不食言。

    “我们现在到了汉中路，过了马路是难民区，你可以放心的顺着上海路向北走。

    “上海路有两个大坡，一个是五台山坡子，坡子上是五台山一号，那是洋人的，是教会的。你可以在那里歇脚。

    “一个是随园坡子。那里离金陵大学很近，你也可以到那里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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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九节差点尿了裤子

    九：差点尿了裤子

    文书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在和父母其乐融融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南京城里局势的变化，他在为干爸干妈还有王明明的安全担心。

    他等家里人全都睡熟了悄悄地出了门。一种对家庭的责任心促使他去看看马路上鬼子的动静。

    两国交兵不应该祸及百姓，但是曰本军队不是军队，是强盗。文书在军队听说过沦陷区曰军杀害老百姓的事情。

    鬼子进了城会对老百姓怎么样他心里没有底。他不能坐等祸害降临。他要去侦察敌情掌握动态。这是他在军队养成的习惯。

    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凭着他对前前后后熟悉的地形，他来到马路边躲在断墙的后面，他仔细观察鬼子的情况。

    鬼子没有休息，没有睡觉。他们两个一伙,一个鬼子端着枪,一个鬼子举着火把点燃路边的房子。他们退到路边看着大火串上房顶。

    一个从大火中冲出来的汉子，他跪在地上向着燃烧的自己家的房子哭喊。一个曰本军官走向他。

    那个汉子仰头看见站在他跟前的鬼子和他已经举起的军刀。他吓得大张着嘴抬起双手摇着，意思是不能啊。

    火光中闪着寒光的刀狠狠地落下了，那个汉子的头飞了出去滚了很远。他的身体没有倒下，血像喷泉喷了出来。

    血喷完了，他的身体向一侧倒下，鬼子得意的迈着大步走到那个头颅跟前,他抓住头发把头拎起来放在汉子的尸体上。

    文书紧闭上双眼紧捂着嘴,他想吐，太残忍了。文书再没有想到鬼子在沿街杀人放火。

    他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往回走，他对眼前的情况极度不安。他决定带着家人去安全区。

    他路过他家前面巷子的时候看见一户姓赵的人家大门开着，他听干爸说过他家没有走，赵叔叔去过曰本会几句曰语。

    他看了看巷子的两头没有发现情况，他向他家走去。他想和赵叔叔谈谈，把刚才看到向他说说。动员他快去安全区。

    他小心的进了他家的院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文书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急忙闪身到墙边向四方观察。

    他没有发现情况，小心的跨进开着的房门走进堂屋,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他警惕的回头看看。外面没有动静。

    他机智的把手电筒闪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赵叔叔和他的两个儿子浑身是血的死在地上。

    他吓得向后一退靠在门上。全身的汗毛竖立起来。他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的死人，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他没有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