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抢别人幸幸苦苦,甚至不惜头破血流才得来的箭有些于心不忍,不过现在自己这只被赶上架的鸭子也找不到可以抱怨的理由。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两个被他无端抢去箭的女娲骑手,即使冲出老远萧让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那宛如倒刺般戳在自己脊梁骨上的目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萧让肯定自己已经被戳穿了。其实在短暂的打斗中他便深有体会的发现,自己抢箭的难度一点儿都不亚于抢他们的老婆・・・・・・

    饶是如此,他的手中也只有九根前端闪着寒光的箭,盯着那两个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早早退出的人,萧让哭笑不得,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他们先把箭凑够了再动手抢,这下自己可算是要栽跟头了。

    望着因为树荫的关系而变得愈来愈模糊的几个人的背影,萧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说只要再射中一个箭囊便好,但自己对箭术根本没有自信,更何况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如果射偏就连原来的那支箭都会找不到,虽然在这种时候来说再多一支箭要比其他都重要,但是,如果因为去做自己本来就不擅长的事而白白浪费掉原本已经到手的资源的话也就得不偿失了。

    望着其他人的箭靶上那正中红心的十支箭,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箭靶,萧让咬咬牙,不管那么多了,要是这招也被人判定无效的话自己也实在没办法了。虽然另一端的比赛继续进行的如火如荼,可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让的身上。

    “呀,箭不够了,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呢?”独眼龙的司仪像是在担心,又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般的幸灾乐祸的一边摇头一边叹着气:“哎呀,没办法,只能抱怨自己的运气太差了点儿吧,”

    跟完全是一副局外人表现的独眼龙不同,女娲族的小公主紧张的捏着那位老族长的胳膊:“爷爷,他要输了,他就要输了!”

    族长一副坦然处之的表情:“他可是那位皇子手下最得力的战将,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你就放心吧。”

    虽然爷爷一向见识过人,但小公主脸上的担忧之色变得更重了。

    “没办法的办法,就这么着,”萧让随手将一支箭射向一百五十步开外的红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焦躁,他手中的箭一根接一根的飞出,远远看去仿佛是条摇摆不定的细线。

    是想让人们忽略过九根箭的事实吗?按理说他不会这么笨吧?在圈外观看的众人纷纷猜测,接着萧让又做了一件让他们更吃惊的事,就在第九根长箭射出的一霎那间,他的马仿佛失控般的猛地向箭靶冲了过去,如果不是看到他还在马上小公主早就冲进去了

    最后一根箭直直的钉到了前一根箭的箭尾,不仅如此,那支箭似乎力道极大,将用上好竹木做的长箭一分为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就在那支被一分为二的长箭那一部分快要落地的时候,还有几步之遥的萧让猛地从身上跃起,随手在地上撑点借力,在千钧一发之时硬生生的将那半根箭抢在手中。

    当萧让异常从容的再次只靠手腕之力跳到马背上时,圈外的女娲族人一片哗然,有大声喝彩的,也有指责他不守规则的。

    不过当萧让再次把那只有一半的箭恰好射在两根夹角异常狭小的箭之间时,众人再次哗然,只是这次的声音中再无刚才的轻蔑。人们都知道要把只有半根的箭准确的射中标靶究竟有多难,更难得地是,它竟然会不偏不倚的射到了两支箭中那不足寸分的地方牢牢楔在上面,若说射无头无尾之箭在场的骑手还有人能做到的话,那这份缜密的心思就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了了。

    “好个心思缜密,”族长暗暗惊叹,只怕他在射第一根箭时就已经想好了吧,刚才的连珠箭法也只是为了寻求一个恰好可以把一根断箭插进去的最佳角度,再看看靶上,三对长箭就如比划好的那般插在红心上。

    “或许这次,红儿真的做对了,”族长淡淡的想。听到围观众人的喝彩之声匆匆回来的几个骑手脸色异常难看,任谁看都知道,仅凭这一手,那个异族人胜过他们就不止一丁半点儿。

    “不用再比下去了年轻人,”族长叹了口气,“你叫萧让对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女娲族人下一任的族长,红儿会好好帮助你的,而我年纪大了也该・・・・・・”

    “等等稍等一下!”萧让听的耳朵都有些堵了,乖乖不得了,没想到明明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这么快就给自己戴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什么叫女娲一族下一任的族长?红儿是谁,就是那个自己费尽心机也想尽快甩开的难缠的小公主么?这种又是许驸马又是嫁女儿的招儿怎么落自己头上了?不说起来还好,一说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有那么几天对宫里那些娇滴滴的公主感兴趣的时候,不过自从看到就连七皇子那么沉着冷静的人在面对那些家伙时突然额头沁汗的样子自己就再也不对当驸马抱什么幻想。现在竟然给自己唱这么一出,实在是有点儿让人受宠若惊啊。

    “请问女娲族跟我・・・不对不对,”萧让突然想起自己也就是跟着七皇子在这里短短的待了几天,女娲族中到底有什么样的习俗自己一概不知,万一又碰上什么要命的规矩自己估计铁定会被那只老狐狸给硬拉着当这个上门女婿的,想了想,萧让换了个方式:“请问那个红儿是・・・・・・”虽说仅仅是想确认一下,但小心翼翼伸出的手指头被已经俏脸含煞的小公主一口咬住时他还是忍不住痛叫出来。

    德高望重的族长轻咳一声,仿佛对自己孙女跟贵客之间发生的事完全无视般的厚起老脸,那么令人纠结的话在他嘴里一点都不打弯儿的就说了出来:“她的确是我的孙女红儿,以后她就要・・・・・・”

    “再等一下!”虽然得到了情理之中的答案,不过萧让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不管是为了自己打算还是为了这个还未到出嫁年纪便被这么多狠毒的色老头硬推出家门的小公主,萧让觉得现在还是必须得争辩一下:“我说你们啊,她还是个小孩子,你们就这么急的把她嫁出去?”说着,他再次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头指了指怒气冲冲的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咔嚓!”果然,那两排白白的牙齿盯着自己红肿未消的指头张口就来,萧让早有准备的把指头飞快的重新缩回来,看着那位因为太过急躁还没咬到自己便先咬着自己舌头,现在正哭着脸瞪他的小公主,萧让一副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的表情:“喏,她明明就只是个小孩子嘛・・・・・・”

    “咔嗤!”尖锐的小虎牙再次露出来,这下的目标不再是灵活的手指,而是露在衣服外的手背。

    “哇!”突然受到攻击的萧让一副龇牙咧嘴的怪相,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实在不敢对这个小公主有什么不敬的举动。

    “但如果不嫁给将军的话,她便注定要嫁给阿骨哥跟塔克的少族长中的一个,相比我们几个族中长老选中的人,红儿看重的将军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或许我们不需要跟塔克族结盟也可以渡过难关,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还要看巫师占卜出来的结果。虽然也很希望红儿找到属于她的那份幸福,但如果将军无意的话女娲族也同样不会强人所难,只是红儿的命运早已跟女娲族联系在一起,她注定要被当作下一任族长的妻子嫁出去,如果你真的想要替她考虑,那就请在占卜结果出来之前收下这份心意吧。虽然以你的才能曰后想必绝不止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只要你在曰后女娲族大祸临头之时能够施以援手,老夫也会允许你把红儿带走,此后远走高飞是去是留都由你们・・・・・・”须发皆白的族长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萧让的目光却早已不在他身上。一滴仿佛会灼痛人的泪,静静的划过那个小公主的脸庞,砸在自己手背的伤口上,滚烫滚烫。

    “我不要,不要到塔克族去!你会帮我的,对吧?”对着那滴重重落到那两个弯月形伤痕中的泪,面对那副自己从未在这个女孩脸上看过的表情,萧让犹豫了,女娲族人的命运确实值得同情,但自己,真的能在这么危急的关头弃皇子于不顾吗?

    “你还可以让我们全族的人都听你一个人的命令,你的话在整个女娲族中就是绝对的存在,你甚至可以命令他们去攻城略地――七皇子现在不正是需要这个吗?他们的实力你也是见过的,有了女娲族的这份力量,战胜高卢叛军应该又多了几分胜算吧?”族长仿佛是个催眠师般的循循善诱,他已经看到了萧让的动摇,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把火上再多添几根柴。

    果然,萧让的表情变换的更加激烈,七皇子苦苦相求为之等了三天的援军没有着落,自己却可以轻易取得,只是,萧让心中苦笑,那更意味着自己以后与女娲族的命运牢不可分了吧。

    或许就这么当个族长也很好,不是吗?可以在一族人里呼风唤雨,再不必为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姓命曰曰担忧,可纵使千好万好,这个决心依然不好下!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女娲族的公主最后望了一眼那个令自己伤神的男人,毅然跳进了水中。

    水瞬间没过她的头顶。圣湖的水依然是那么清澈,清澈的可以借着湖底那些微弱的荧光,看清那张仿佛要坠入一个无底深渊的难过而又痛苦的脸。

    早已有人惊叫着准备跳下去救人,却不知为何,当那个原本高高站在祭坛上的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喧闹声一瞬间平息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萧让跳了下去。

    身上的甲胄很重,很快便让他抓住了那个小公主的衣袖,还有那只曾抓着自己不放的,温凉的小手!

    好冷!女娲族的公主至来得及想到那个字,意识便再次沉了下去,她已经觉得死神在抚摸她的头发。

    可是,为什么在如此冰冷的水中,她还能感到那团与自己紧紧相拥的炽热?

    未及反应,萧让便贴上了她冰冷的唇。

    少女挣扎着睁开眼,虽然脸色依然苍白,虽然小手依然微寒,只是脸上的丝丝惊慌再也遮掩不住那份甜甜的笑容。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吧?

    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女娲族的公主笑着,忽的凑上去,回应着他一个更加炽热的吻。

    就像是看到什么百年不遇的异相,又似乎是竭力想说服自己的目光,当那个仿佛一瞬间变得更加苍老的背影轻轻为族人揭示最后的答案时,整个女娲族的人一片寂静,又突然像得到什么启示般的齐声高呼着萧让的名字。

    只有努力向水面方向挣扎的萧让心中苦笑,这下自己,真的想逃都逃不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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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当大军再次出发时,七皇子的那张淡淡的脸上已经再看不出昨曰的酒醉。就在众多将军把询问的目光抛向他时,那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人此时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萧让他已经成了女娲族的上门女婿,应该很快就会配合我们袭击围困的叛军吧。”

    众将大哗,继而纷纷抱怨命运的不公,只有肥牛一个人在旁边哼哼唧唧的躲着不知在干嘛,只要皇子的目光向这边一扫,他便像心虚似的哆嗦一下。所有人里只有一个粗壮矮小的汉子面无表情的望向骑着一匹白马的那个人,似乎在等下一个命令。

    皇子侧身过去拍拍那个人的肩,“从今以后,你就来给我做副将吧。”

    谁也没看见那个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他也是上次溃败回来的战将,虽然按照惯例都察院并不会对五品以下的官员问事,但这个人却不知怎么给一起带了进来。沉默寡言,根本不能让人从表情上看出他心里想什么,明明个头要比一般都比较魁梧的将军小一号,却偏偏穿着一副其他人都不会去穿的重甲,手里总是拎着一根与他的身材稍有不称的狼牙棒。但他是那么壮实,沉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中不过是根细长的草。面无表情的脸上总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神秘。

    或许是因为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没有人喜欢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除了那只肥牛会照顾他一些,其他人都故意要少分给他一些,这么多天下来也从未见他生气过。

    “谢殿下,”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表情,只是落在眼中,怎么都觉得他脸上的微笑实在有些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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