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少年对伸到面前那只苍老的手不理不睬,他紧紧盯着怀中的少女,脸色柔和,似乎怀抱着她,他便拥有了整个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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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公公】

    我终于再见到了他,那个令我挂记着的皇子。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远,说实话,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那个穿着虽然整洁却破旧的就连一个富家公子都看不上眼的衣服,嘴角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的人竟然会是那个令整座皇宫都为他掀起轩然大波的皇子。而令我最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在微笑。

    那是我所见过的诸位皇子中最俊美的笑容。即使是潇洒如七皇子,跟他的这个弟弟比起来,笑容中也多出了几分生涩,却少了些许的灵动。平心而论,十五皇子是诸多的皇子中最漂亮的一个。用漂亮来形容一个渴望成为男人的男子汉或许有点儿太过矫情,但他的确很好看,至少,在我的眼中,他趋于完美。

    完美的容貌,无可挑剔的礼仪,总会穿着一件胜雪的白衣,手中永远都拿着一把冷香扇,双眸中映出的是一缕仿佛随时都会藏进人心里的渗入骨髓的忧郁和哀伤,一副永远都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荷包的流苏总是露在外面一小截。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紧皱着眉头,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也绷得紧紧地,仿佛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他很特别,我是说,他是一个最不愿意被别人走进他心里的人。他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可以让他抛弃过去的一个人,他需要一个会带给他快乐,让他忘记一切烦恼的人。不是一直对他露出慈爱微笑的父皇,不是某一个打着关怀幌子轻步漫摇走进他的书房送下一盘糕点的贵妃娘娘,不是一个就站在他门口,每次都会尾随他去任何地方的小太监,也不是那个不小心将茶杯打翻湿了他的字而引起他注意的小宫女。他需要的是一个并不在乎他尊贵无比的身份地位,愿意跟他成为朋友的人,一个可以让他在宫里这些找不到亲人的亲人之外唯一能感受到一个家庭的温暖的人,一个不但会引起他足够的注意,并且还会让他痴恋不已的人。即使知道在宫中他一定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寻找着。

    他大概最终找到了那样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我想,他应该找到了,在离开那令人望而生畏,气氛沉闷的似乎令人窒息的宫殿,离开了那道仿佛寄予着无数人的希望跟梦想,最后却只能在一世孤独和绝望中离开人世的颜色艳丽的朱漆大门,离开他的那位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父亲所代表的巨大的林荫下,离开了有无数人敬仰,有无数人尊重,有无数人嫉妒和羡慕,却偏偏不会有一个人会爱他的地方。我不知道在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猜不出来他离开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甚至想不出来他有没有再回头看那座巍峨的皇城最后一眼,但我知道,他走的时候一定连可以支撑他一路的最基本的开销都没带。

    他仅仅是个不谙世事的皇子,是一个仅仅和银子有过数面之缘的甚至不能以普通的尊贵来形容的皇子,他还是一个除了吟诗作画,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他还只有十四岁,我不能不替他担心,就如为人父母的都会为一个在远方游历的孩子担忧一般,我也在无时不刻的寻找着他留下的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终于,一个满头大汗的信使带回了那只已经被一个卖包子的小贩弄得脏兮兮油腻腻的荷包。

    他大概永远都猜不到那个会在他的摊位前驻留许久的少年究竟是谁吧?那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将身上没有一粒金瓜子的荷包递给了他,问他换了十个包子。那个有些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大概还以为我是官府来问话的人,满脸的委屈就想要堆起来似的:“不就是个缝了金线的荷包么?俺那时天黑没看清楚,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给他十个包子就已经不错了......”

    说完之后才像是看到我脸愈来愈阴沉的样子,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便趴在了地上,“这位官爷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是知道那里面真的是用金线缝着的话我一定把我的摊子都送给他!”

    一锭大银扔到他面前的地上,他的声音停住了,呆呆的抬起头。

    “那个少年往哪里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压下心中的焦急,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俺不知道,”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盯着那锭银子,似乎是在看一堆火似的碰都不敢碰一下。

    “不知道?”身旁那个浓眉大眼的侍卫眼睛一瞪,“你不知道?!”

    那个老实巴交的老板浑身抖了一下,突然冲过来抱住我的腿大哭:“官..官爷!俺真的不知道,俺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杀俺!”

    侍卫长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做事鲁莽的下属,一把将那位老板搀起来,“大叔,我们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要跟你打听一下那个少年的下落,实不相瞒,那是县令家的侄子,我们奉命要把他找回来,你知道他往那边走了吗?”说着将那锭银子塞到老板手里。

    花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的老板又盯着手里的那锭银子转不过弯儿似的看了看,他这才把整件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了,感情这些官爷是来跟自己打听消息的啊,这可比多收了人家钱的事情好说多了,刚才还以为这些官爷是要拿了自己去蹲大狱呢,矮胖的大叔马上拿着那锭银子不放心的放在嘴里咬了咬,又似乎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在袖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衣襟内:“你们原来是想要找人啊,这俺可是真不知道了,俺只管卖包子,哪管得着客人往哪儿走啊......”

    一个侍卫立着眉毛刚要发脾气,那个包子铺的老板又接着说了下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是县太爷的侄子?哎呦,那可真的不像,哪有大伯当县令侄子当街要饭的?怎么说它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那他可真是......算了,俺还是给你们提个醒儿吧,虽然俺不知道他究竟往哪边走了,不过他肯定走不出这方圆几十里地,俺看到他时他就已经饿的几天没吃东西了,刚用那个荷包换了包子就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最后还是俺给了他一碗水他才算没被噎死,那个样子真的是没法说...你们想要找人,就去到那些卖山货的村里人那里去问问,说不定就真的就在他们那儿呢......”

    “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就差冲到他面前提溜着他再问一遍,我急忙抓着他:“你..你看见过他是什么样子?快说!”虽然这个别致精美的荷包已经完全可以证明他的话,但我却依然不停地在问。

    像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个老板有些卡嘴:“他...他就是十几岁的样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虽然身上穿的不错,但就是一文钱也没有,哦对了,他来我这里换包子吃的那天足足有一条街的叫花子跟在他后头想要问他要赏钱呢,他就是因为被那阵势吓到了,所以才一头撞进我这小摊儿里的呢。唉,你说自己都没钱吧,可他换到的十个包子,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他的全都分给那些叫花子了,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差点叫出来:“胡说八道!你敢...对不起,我挺岔了,你接着说。”

    那个老板像是被我突然提高了的尖细嗓音吓了一跳,“他在这条街上转了足足有两天,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过的,您想想看啊,就连荷包都去换了吃喝,他还能走得远么?所以啊,我敢断定他就是在这附近转悠着没错!也就是那些村里的人心眼儿好,会给他口饭吃,别人给不给还不一定呢......”

    我收敛了心神,挥了挥手示意放了那个老板,脸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十五皇子,你受苦了,为什么走的时候不跟老奴说一声啊,你以前不是还跟我拉过手说,以后一定要带着老奴一起出来的么......”

    遮住了半张脸的宽大斗笠下,一滴浑浊的泪,悄然滴落在脚下泥土里,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无声无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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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我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那位就连宫中无数珍馐美味都挑剔不已的皇子,现在居然会对庶民那些粗糙的难以下咽的东西狼吞虎咽,要是放在平曰,他恐怕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吧,在宫里,他是如此的高傲,就连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不能进入他的眼中,可现在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用来果腹的包子,我苦笑不已,这种事情若是传到他父皇的耳朵里,恐怕就连那个人也会被惊得目瞪口呆吧。

    可我又害怕起来,我害怕他会因为他的不谙世事而被人掳走,害怕他会吃不饱穿不暖。但现在我却丝毫没有办法帮助他,我只能祈求苍天的庇佑,祈祷他能够平平安安,直到我找到他。

    那个包子铺的老板果然没有猜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似乎只有力巴才会去的面馆里,我再次找到了想要听到的消息,那个孩子,果然在这里徘徊了很久,他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他是怎么熬过这几天的......我已经不敢想象了,贵为皇子,却要像个平民一般为普普通通的一曰三餐而发愁,我不禁有些困惑,十五皇子,为了要找到一个识得你心的人便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这么做值得么?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回答得了这样一个问题。在我离开那里的时候,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小孩子笑哈哈的撞到我的腿上,似乎在跟什么人玩游戏吧,那根不时放在嘴里吮吸一下的糖葫芦一下子就掉到了我的鞋子上,湿湿的在上面蹭了一块糖衣。

    “大人!”几个随后而来的侍卫一下子涌了过来,仿佛那是把淬过毒的锋利的匕首,而不是一支可以让一个小孩子都舍不得放在嘴里吃掉的糖葫芦。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没事,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双仿佛噙着泪的明亮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被我身边那些突然冲过来的人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吓着了吧,即使我蹲下身子,微笑的朝着他伸过手去,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呆呆往后退缩。我不禁有些沮丧,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大概就连街上的孩子也会害怕我身上带出的那股阴冷之气吧,深宫里的寒意,就连最热的三伏天都无法完全驱散。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他可以比一个成年人更轻易的探知一个人是好是坏。扪心自问,我虽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人,却也跟好人沾不上边,宫中勾心斗角之事时有发生,给那位以铁血手段统治着大周数十年的皇帝善后,赐死某位犯了戒的贵人妃子,我全都做过,可我做过的最令我抱悔终生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递给芙婉的那杯毒酒。

    我苦涩的笑着,那个孩子看着我的表情不再是委屈跟难过,而是害怕跟惊恐时我便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跟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那张已经腐朽的面容一样,大概现在,就连我的心也会慢慢的腐朽掉吧。

    “爷爷,你哭了,”一只温暖的小手悄悄靠近了我的脸,胖乎乎的手指轻轻的为我拭去那滴就连我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泪水,那一刻,我突然从那清澈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时后的自己,也曾像这样无忧无虑的笑过。

    “爷爷别哭,看,”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到了我面前,“我再买一串糖葫芦,咱们一起吃好不好?”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把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阿虎,你跑哪里去了?”一个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从一家正往外腾腾冒着热气的小店里走了出来,高高撸起的袖子上有着淡淡的被水雾打湿的油腻,看到我面前那个孩子后,俏丽的脸上一下子白了。

    “这位大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把那个小男孩拉到身后,那个小姑娘突然跪下了:“我家弟弟年幼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大人?”难得会有一个有着这份眼力的姐姐,我笑着摆了摆手,突然从那个半醒半睡靠在街角打盹儿的人那里拔了一根糖葫芦递过去,顺便对那个努力要从小姑娘背后探出脑袋的那个孩子扮了个鬼脸:“这是我们约好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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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他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惊喜,连我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或许是在同情这个孩子?或许,仅仅是想要不自量力的去为他遮挡最后一次风雨。

    皇帝的命令不止是发到了我的手里,还有所有州县衙役,并没有告知内情的他们只是被命令,上头要找一个十几岁年纪的少年,发给他们手中的肖像画上细细的画着十五皇子的一笔一笔,却唯独没有写上他的名字。

    他是他的父皇挑中的人,他是被他的父皇选中要继承大宝的人,虽然他可以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那个阴森冷暗的皇宫,但他终究要被送回去。他是皇子,皇子与庶民之间永远都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纵然可以相伴一时,却不能相伴一世,天子和庶民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这也同样是那位在盛怒中的父王给他的最后一个选择。

    可明明知道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明明找到了他,却迟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是真的希望十五皇子可以获得最后的幸福,还是因为单纯的害怕自己会再次面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太像一个人了,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她都跟那个已经喝下那杯毒酒的芙婉一模一样,我甚至分辨不清她们是不是真的是两个人,亦或者......芙婉,并没有死。

    我惊愕的退了几步,竭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定不会是芙婉,但那张脸...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截然不同的脸会如此相似,难道说她跟芙婉有什么关系?

    我打算静观其变,先弄清楚她跟芙婉之间的关系之后,再做打算。

    可我根本不知道,朝廷已经排除了宣抚使,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竟会有如此神通,就在我来的第二天头上也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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