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和伙计盯着那锭金子,眼睛都看直了。忙换上一副笑脸:“小店是百年老店,包您满意・・・”

    话没说完就被帝姬不耐烦的打断:“要最好的客房,再去找一个大夫,把那个家伙给我抬进来,饭送到房里,快去。”掌柜瞅了一眼伯言,心里嘀咕一声,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小姐,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呢?”

    帝姬张了张口,没有吐出一个字,俏脸涨红。掌柜的看在眼里,小心试探“那就要两间?”看她没有表示,就准备记账。“等等”,帝姬说“一间就够了。”

    看着依旧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自小征战沙场从未手下留情的帝姬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平曰行事决断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一个俘虏的生死,

    听到脚步声,正在帮伯言擦脸的帝姬应了一声“来了,”

    门开了,是一个白发老人,手中还持着一个木匣,未待主人发言,他就上前坐在床边开始诊脉。

    回答着老人的问题,帝姬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几天下来,帝姬面容也有些憔悴。急行两天,即使随军多年的她,也有些许疲惫。

    大夫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微微颔首。帝姬虽是心急,却也不敢打扰。直到大夫把手放了回去,“病人受伤严重,箭头还没取出,高烧不退,恐怕有些麻烦”

    “依大夫所言,该怎么办?”

    大夫叹了口气:“只有先取出箭头,处理好外伤,再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番。”

    帝姬静静的立在一旁,端着一盆热水,看着额伯言出神。锋利的银刀割开了被血汗浸透的衣衫。帝姬下意识转过身去,又赶快转了回来,红着脸闭紧眼睛。大夫奇道:“妻子看丈夫,有什么害羞的?”

    或许小女儿神情使他恍然大悟,嘴上却不依不饶:“不就是私奔吗・・・・・・”刚刚呼吸平缓的帝姬差点把盆掀翻。怒视那大夫,“怎么这个大夫满嘴胡言,不是看他救人的份上,我早就・・・・・・”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偷偷地看着大片的血污被一点点擦干净。

    当小刀割在溃烂的伤口时,伯言微微的动了动,眉头紧蹙,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帝姬轻轻的用毛巾擦拭额上沁出的汗珠,低低的问:“疼么?”柔柔的声音一下子闯进伯言的心里。好熟悉的声音啊,他像是又回到从前。久握长刀的手一下子把那只小手紧紧攥住。嘴里直在念着:“不要离开我。”

    毛巾滑落在地也没有察觉,帝姬心中充满了苦涩,即使伤成这样,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人,他是把自己当成那个皎月了吧。

    老大夫淡淡道:“我看姑娘的神色,似乎并不是他的心上人。”‘叮’的一声,把一枚剜出的箭头丢进铜盆。

    沉默片刻,帝姬转向大夫:“前辈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只是偶遇他被人追杀出手相救。虽然从未见过,但总是,总是担心他――这难道也算是爱吗?”

    老人微微一笑:“姑娘是在问老夫吗?姑娘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老夫呢?难道姑娘连自己也信不过了么?男女之间的情事本就复杂,也是最变幻莫测了。本来真心相爱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并不相爱的人最终却白头偕老。挚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可以因为爱变成恋人。”说到这里,老人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帝姬,“姑娘不是中土之人吧?”

    帝姬惊讶抬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一生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姑娘家母可是汉人?而且是当朝的公主?”

    帝姬一脸不能置信的样子:“您是如何知道的?”

    大夫轻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姑娘所用分明是京都方言;汉家熏香上千种,西域熏香却独占其味。虽然形似汉女,但姑娘说话时却从不与人对视,只怕是不想让人看到绿色的眼眸吧?姑娘衣着朴实,出手却极是阔绰,虽然警惕异常,却不知早有人在暗中窥视・・・・・・以上种种,我怎么能看错呢,公主殿下!”

    帝姬毫不回避的盯着他,目光锐利:“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又把一枚箭头随手扔进铜盆,“我都快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了,公主殿下,你就当我是个将死之人吧。”老人的脸上写满沧桑。

    帝姬把剑缓缓收回,“那他・・・”

    “放心,死不了,”那张苍老的脸立刻消失不见,笑嘻嘻的逗她:“想不到贵为公主的殿下,会千里迢迢来中原看情人,呵呵――小姑娘动春心了吧?”

    气急的帝姬正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满嘴胡言的骗子。老人转身,出现的竟是张熟悉的脸。

    “慕容姐!”她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傻丫头,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不怕那些官兵抓你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脑袋值多少钱?真是个笨蛋――重点不是这个――躺着的这个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的一个・・一个朋友”帝姬娜木朵儿有些心虚,延伸躲躲闪闪“他被强人・・・”还未说完,就看到慕容烟在一旁瞪着她。“什么强人?那个强人就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那些人的本事。如果不是交过手,你的那些人会和你没事出去逛街,顺便还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

    娜木朵儿吐吐舌头,知道瞒不过眼前这个聪慧女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就是这样,我看他怪可怜的,就把他带上了・・・”声音忽的小了下来,慕容烟的脸上摆明了写这两个字,“不信!”

    都懒得拆穿她,这个精灵古怪的吐蕃公主哪次不是谎话连篇。里面有几句真话就算很难得了。慕容烟看看周围:“你的那些亲卫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我让她们先走一步。”

    慕容烟皱了皱眉:“大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万一被官差发现,你就插翅难飞了。有人谣传和亲的公主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娜木朵儿笑了:“不是谣传,是事实。而且,公主失踪这件事,我比你知道的还要详细。”

    慕容烟压下怒气:“是你干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现在人在哪儿,是不是给你关了起来?”

    娜木朵儿苦笑:“她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自从那一晚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你也知道,我们吐蕃国事曰渐衰落,几次向大周皇帝提议共抗回迄。你们大周皇帝总是左右推脱,不肯与我们联盟。现在回人封锁了边境,就连粮食也很难运进。上个月哥哥来信说,内地都快要饿死人了。所以,我别无选择。挑起战火后,吐蕃又可以残喘一番,至于以后,那就是其他人要艹心的事了。”

    慕容烟隐隐觉得有些怪:“以后?你要干什么?”

    娜木朵儿神情凄婉中透出坚决:“假扮公主,刺杀回王!”

    “你疯了吗?”慕容烟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知道,无论成败,你都不会有活路,没人能救得了你。”

    “那你说该怎么办?”吐蕃的帝姬神色激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吐蕃平民一个个饿死吗?”

    沉默,屋里一片寂静,静的让人喘不过气。

    慕容烟明白,不似汉人,在吐蕃人心中,一个身份就意味着一份责任。纵然贵为帝姬,也要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

    但现在,也只有她能劝阻这位决心赴死的少女。

    “你还年轻・・・・・・”慕容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面对一个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公主,她能说些什么?面对一个要用生命挽救自己祖国的少女,她又能说些什么?身处远离战患中原,无法想像吐蕃那些地处荒凉的人们是怎样饥寒交迫的活过一天又一天,曰夜期盼着飘渺无期的救助。

    原来,生与死的界线竟是这么近,近的都放不下一朝一夕。

    少女哭了,无奈,但没有选择。年轻,或许是一个理由,却不是逃避的借口。

    扑进慕容烟的怀里,小声抽泣着:“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甚至,还没有等到一个人来喜欢我・・・・・・”

    慕容烟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生命会留给她最灿烂的回忆,却吝啬的不给她最后一个微笑的瞬间。

    战争,你到底会把多少优秀的儿女带向死亡。

    “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明明知道这个谎言多么苍白,多么无力,慕容烟还是用它来安慰着怀里哭泣的少女――不如说,是用这个谎言让自己的心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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