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穆念慈,孟寻真先前的心理颇为微妙。见面之初,他对于这个美丽中透着聪慧、柔婉中又带着坚韧的女孩儿有着相当的好感。这种好感大半来自与前世读原著时的对这个角色的怜惜和喜爱,小半来则自相识后的短暂相处,还远未上升到爱恋的程度。当他得知穆念慈钟情于自己,选择了拒绝她的情意远远逃离后,这一份被他强制压抑的好感不但未曾淡漠,反而在被他封锁的角落中悄悄滋长,书中的角色与现实中的人物渐渐融为一体,难分彼此。到这一刻,随着穆念慈将似水柔情一点一滴的渗入孟寻真的心底,孟寻真对她的感情也如美酒般一天天地酝酿醇化。他的眼中心里的,已经不再是书中那个抽象的角色,而是这个情之所钟便无怨无悔的付出全部的女子。

    不一日众人到了桃源县境内,洪七公当先引路又走出七八十里,道路愈来愈窄,马车已不能通行。洪七公早有准备,从马车上拿下一张竹椅,将孟寻真搬了上去,用布带将他手脚和腰部缚在椅上,防止他坐不稳掉下来。而后让修习了“龙象般若功”体力过人的郭靖将竹椅背在背上,再往前行。走过**里路,道路两旁山峰壁立,中间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径。众人循路登山,那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总算大家都身负武功,倒还不觉十分劳累。又走了好半天,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愈往前走,那水声愈大,在寂寂空山中激荡回响,轰鸣如雷。待得走上岭顶,只见一道白龙似的大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奔腾而下,声势甚是惊人。在瀑布旁侧的空地上,建有一间草屋。

    他们这一行人从岭上下来时,有一人正从那草屋中走出。此人黑面虬髯,身高膀阔,身上披着一领蓑衣,手中拿一根钓竿。看到迎面走来的这群人,他微露错愕之色,随即便认出了洪七公和周伯通两人,忙弃了钓竿,上前以晚辈之礼拜见。

    洪七公和周伯通也认得这渔人是段皇爷的大弟子,也是当年大理国的水军大都督。洪七公摆摆手便罢,周伯通却手足无措,颇有些不自在。

    渔人问起众人来意,洪七公也不隐瞒,将孟寻真之事详细述说了一遍。

    若换个人来此,渔人定是一口回绝,决不允许来人有机会见到师傅,引得师傅自伤元气相救。但这次送人来的却是洪七公,他不仅是师傅故交,绝不会起心加害,更兼侠名卓著,既然保证了有办法令师傅在短时间内恢复损耗的元气,那便绝无虚假。思虑再三,终究还是答应送众人上山。

    随后,渔人从草屋中搬出铁桨铁舟,分三次逆流而上将众人送上山去,并亲自引众人去见师傅。有了渔人引路,后面的樵、耕、读三人自然不会留难,一并陪着众人来到隐藏于深山中的一座小小寺庙门前。

    渔人先行入庙通报,不多时,昔日的“南帝”段智兴、如今的一灯大师亲自出迎。除了洪七公早知端的,黄药师和周伯通见到他这一身装扮都大为惊讶,其中周伯通更以为他是因当年之事而心灰意冷而舍弃帝王之尊出家为僧,不由羞愧得无地自容,躲在众人的后面不敢说话。

    一灯大师并未和洪、黄、周三个久未蒙面的老朋友寒暄,而是直接来到已被郭靖从背上放下来的孟寻真面前,先仔细看他气色,又抓起他手腕查看脉象,面上的神色愈来愈凝重。

    “如何?师伯以为弟子可还有的救?”孟寻真轻笑问道。

    一灯大师见他重伤之下居然还可以谈笑风生,对他的气度心性很是欣赏,合十笑道:“当年王道兄来大理传我‘先天功’,曾说起他刚刚收了一个关门的小弟子,天资卓越,日后必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贫僧的几个弟子与贤侄相比,却是差得远了。”

    站在孟寻真身边的穆念慈忽地向着一灯大师跪了下去,连连叩头不止,哽咽道:“大师慈悲,求您救孟大哥性命!”

    一灯大师伸手在穆念慈的手臂下一抬,一股柔和的劲力托着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看她额头已经一片青紫,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同样向自己叩头乞怜,求他出手救人的窈窕身影,幽幽的一声长叹,将右手覆在穆念慈额头,发出一股醇厚绵延的内力为她活血化瘀,柔声道:“姑娘放心,贫僧必定竭尽全力救治孟贤侄。”随后转头对洪七公等人道:“故友来访,贫僧本当亲自设茶待客,但此刻救人要紧,只能让劣徒接待几位,失礼勿怪。”说罢,吩咐小沙弥抬了孟寻真去禅房,又准穆念慈随行,而后命四大弟子代自己招呼众人。

    渔、樵、耕、读四人虽想劝说师傅,但见他面上神色坚定,知道说了也无用,只得依从师命引其余众人去了。

    将孟寻真在禅房中安置好后,一灯大师令小沙弥退下,只留了穆念慈在场。穆念慈见这禅房四壁萧然,除一张竹几外,只地下三个蒲团。一灯大师举手将门上卷着的竹帘垂了下来,点了一根线香,插在竹几上的炉中。他在一张蒲团上盘膝而坐,又让穆念慈也拣一张蒲团坐下,转头对孟寻真道:“贤侄,你将全身放松,稍时不论有何痛痒异状,千万不可运气抵御。”

    孟寻真笑道:“明白,弟子就算自己已是死人一个。”说着便将双目阖上。

    一灯含笑点头,随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当那线香点了一寸来长时,他忽地从蒲团上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向着孟寻真头顶的百会穴上缓缓点去。

    在一灯大师出指之际,一旁观看的穆念慈眼前一花,仿佛眼前站着的不再是一个慈眉善目、缁衣芒鞋的老僧,而是一位气度庄严、威风凛凛的至尊帝王。

    一灯大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孟寻真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

    孟寻真则感到一股温淳平和却又沛然浑厚的真气自百会穴注入,如一条温热的水流沿督脉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暖洋洋得到甚是舒泰。

    督脉三十个穴道点完,一灯大师坐下休息,命穆念慈换过线香,又跃起点孟寻真任脉的二十五大穴。

    在另一间禅房内,郭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不时走到门口向着孟寻真所在的禅房张望一阵,最终实在按捺不住问黄药师道:“岳父,大师的一阳指真能将大哥的伤医好吗?”

    黄药师胸有成竹地答道,“所谓一阳者,少阳也。阳主生发少阳为阳气初生,其脏应肝,五行应木,其时应春,春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万物于生,一阳初始而生生不息。故一阳指可使人一阳初生如春之万物生发,实有着指成春的回天之力。靖儿你就放心罢?”

    前面的话郭靖似懂非懂,后面一句却是再明白不过,脸上的紧张之色稍稍缓和。

    众人正在等待,忽听到寺庙外传来一个铿锵有若金属的嗓音:“段皇爷可在此处清修?欧阳锋携几位朋友前来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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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强敌齐至

    “是老毒物,他居然敢找上门来!”洪七公变色道。

    黄药师面露凝重之色,道:“他既然敢来,必有几分依仗,我们要小心一些。靖儿、蓉儿,你们去为一灯大师和孟小友护法。不管外面闹成怎样,都不能离开那禅房门口半步!”

    郭靖和黄蓉答应一声先去了。

    周伯通面对着渔、樵、耕、读四人时如坐针毡,此刻正好借题发挥,喝道:“有咱们三个人在此,老毒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上次为了救小师侄才放他一马,今日他自己送上门来,老顽童非要他好看不可!”说罢拔足便往外走。

    众人知他漫无心机,怕他被狡诈阴毒的欧阳锋暗算,一起跟了出来。

    走到寺外,却见门前的空地上并排站着三人,除了欧阳锋和金轮法王,还有一个身着葛衣的矮瘦老者。渔、樵、耕、读四人不识,洪七公、黄药师和周伯通却认得此人竟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周伯通撇嘴道:“难怪你老毒物敢来,原来找了裘铁掌做帮手。但你觉得你们三个,打得过黄老邪、老叫花和老顽童三个吗?”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挑衅地向对面的三人道:“老顽童我第一个站出来,你们三个谁来和我交手!”

    欧阳锋摇一摇头,指着一旁笑道:“老顽童,你的对手不是我们,而是她!”

    周伯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旁边的一株大树后转出一人,红颜白发、身披麻衫,先是一呆,随即便是心惊胆战,颤声道:“瑛……瑛姑!”

    这女子正是周伯通的旧情人瑛姑,看到这个与自己相恋、结缘旋又分别多年的男子,她心中悲喜交集,开口唤了一声:“伯通……”

    听了瑛姑这一声呼唤,周伯通猛地打个哆嗦,转身便逃。

    瑛姑一愣,随即拔足便追,喝道:“伯通,你往哪里去?”

    周伯通大叫道:“我……我肚子痛,要去拉屎。你不要追来,当心熏臭了你!”

    瑛姑不理他的胡说八道,一面发足急追,一面叫道:“别跑,我今日来为咱们的儿子报仇,你来帮我杀段智兴!”

    “什么儿子?”周伯通微微一怔,脚步稍稍放慢,霎时便被瑛姑追到身后。听到脚步身近在咫尺,他立时吓的魂飞魄散,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全抛到到后,忙加快脚步狂逃。

    瑛姑思念了他二十余年,好不容易相见,那是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走脱,因此连向一灯大师寻仇之事也暂且抛开,望着周伯通的背影狂追。

    这一对冤家的轻身功夫都超凡脱俗,一追一逃,霎时便跑得不见踪影。

    眼见得如此轻易地便支走一名强敌,欧阳锋心中大为得意。当年瑛姑为向一灯大师复仇而遍访名家苦练武艺,也曾到过欧阳锋的白驼山。欧阳锋工于心计,命一侍女假意与瑛姑接近,从她口中套出一灯大师、周伯通、瑛姑这三人之间的情缘纠葛,还曾煞费苦心代瑛姑筹谋复仇之计。日前孟寻真重伤,欧阳锋料到当世唯有南帝的一阳指可以救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将几名强敌一网打尽的天赐良机。他先找到瑛姑,又通过完颜洪烈联系上裘千仞,再加上一个金轮法王,四人一起打上门来。

    欧阳锋的本意不过是让瑛姑缠住周伯通,岂知事情的发展还好过他的预料。瑛姑一出面,竟将周伯通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逃。这一来,他们这边的实力立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法王对付老叫化,老夫来缠住黄老邪。”欧阳锋沉声道,“千仞兄,还请你尽快收拾那四个小辈,然后去取了段智兴的人头!”

    “妙极!”裘千仞呵呵一笑道,“等杀了南帝,兄弟再来助两位解决北丐、东邪!”

    黄药师和洪七公的面色都很难看,此刻他们都将周伯通恨得牙痒,不知这老儿发的什么癫,竟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吓得逃之夭夭。黄药师对神色紧张的渔、樵、耕、读四人道:“你们尽量拖延时间,只要能拖到孟小友伤愈出关,便能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欧阳锋、金轮法王、裘千仞一齐出手,这边也分别迎上,一群人分作三堆激战起来。

    洪七公与金轮法王的武功都是刚猛一脉,一上手便拳掌相交斗得激烈无比。两人的功力难分上下,但金轮法王的拳法却不及洪七公老辣精妙的“降龙十八掌”,而且他在西藏备受尊崇,与人交手的机会着实不多,与身经百战的洪七公相比,实战经验又差了老大一截,因此渐渐落入下风。不过洪七公虽占优势,要想取胜,没有个三五百招绝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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