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人交手这一平分秋色的结局,慕容复是既惊且怒,他本以为自己经历奇遇后武功大进,此番定可挫败孟寻真,一雪前耻。岂知拼了这一掌之后,才发觉对手的武功在这数月之间亦大有进境,虽不若自己增长幅度之大,却也堪堪不落下风。
两人身形乍分又合,各将平生所学武功精粹尽数施展出来斗在一处。
慕容复所用武功驳杂无比,拳打掌击、擒拿点穴、飞腿戳脚、肘击膝撞、头槌背靠……似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为克敌制胜的武器,招式千变万化,层出不穷,而且几乎每一招都出自不同的门派。群豪中不乏有精通他所用某一种武功之人,见到自己练了一辈子的武功在人家手中使来精彩绝伦、妙至毫巅,威力远胜自己,个个都不由得叹为观止。
孟寻真则只用一套“天山折梅手”应对,但这套武功却是包罗万象,永无穷尽。群豪初时只觉他的双手如一对花间彩蝶翩翩起舞,姿势优美灵动,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飘逸逍遥的意蕴。可是看了一会儿之后,都发现他这套看似轻灵曼妙的武学中隐藏着无数险恶杀招、阴毒埋伏,越看越是心惊。有些好武之人不免想象若是自己面对这套武功时该如何应对,只想了一会儿,额头便渗出涔涔冷汗。
两人各施绝技翻翻滚滚地斗了一千余招,各自不仅仍是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惫之态,所用武功依旧变幻无尽,竟始终不见重复使用旧招。
观战的群豪见两人年纪轻轻,竟将武功练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又是惊骇,又是赞叹,直道能目睹如此大战,实为平生之幸。
人群中的段誉见两人斗得如此激烈,有些担心地问身边的苏星河:“师兄,你看我二哥与慕容公子谁能取胜?”
苏星河正望着交手的两人怔怔出神,开始没有听到段誉的问话,直到他再问了一遍才醒觉过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道:“掌门师弟,有件事很是奇怪,这两个人用的竟都是咱们逍遥派的最高深的武学。孟公子用的是‘天山折梅手’,这是咱们大师伯的独门绝技;慕容公子的武功虽是五花八门,用以御使招式的根本却是‘小无相功’,这又是咱们师叔的看家功夫。说到胜负,两人功力相当,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只怕没有三五千招分不出高下。”
慕容复见久战不下,不由略感焦躁,忖道:“我此行为谋大事而来,若连一个孟寻真都不能取胜,又如何去争夺那武林盟主之位?”想到此处,忽地借着与对手交了一掌的机会后退几步,铿然拔剑出鞘,举剑遥指孟寻真道:“孟兄‘剑仙’之名人所共知,在下斗胆,欲班门弄斧!”
“乐意奉陪。”孟寻真拔出腰间暗藏的“紫薇软剑”,轻轻一抖手腕,薄如蝉翼的剑身一阵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慕容复先行发招,挺剑笔直刺向孟寻真眉心。武学中有所谓:“刀进中宫,剑走偏锋。”长剑轻盈狭长,这就使得剑法素来以快为主,以奇取胜。但慕容复的这一剑反其道而行之,长剑中宫直进,不追求变化,只凭无坚不摧、无攻不克的气势与劲力取胜,便如两军对垒时,以堂堂正正之师正面突破,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孟寻真矮身进步,避开慕容复剑锋,紫薇软剑自下而上刺出,剑尖指向慕容复手腕“神门穴”――这是已融入“独孤九剑”中的“神门十三剑”中的一个招式。
慕容复侧步闪开,口中蓦地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暴喝,将手中长剑抡圆当作刀使,向着孟寻真的头顶斩落,势如分江断岳。这一剑攻出的瞬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慕容复这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仿佛变成一个披坚执锐,纵横沙场的无敌将帅,挥动斩马巨剑,与万马军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
孟寻真双目微缩,左手剑诀斜引,右手长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紫薇软剑搭上慕容复长剑后轻轻一震,从侧面发力将下斩的长剑震得偏向一旁。
两人剑法迥异:慕容复是大开大合,剑法质朴无华,以拙胜巧,君临天下,霸气凛然;孟寻真是轻柔绵延,剑法玄妙深邃,刚柔并济,阴阳相生,超凡脱俗。这一斗又是上千招过后仍难分胜负。
“痛快!”孟寻真手上长剑不停,口中大笑道,“慕容公子所用剑法为在下平生首见,不知可否告知名称?”
慕容复亦边战便肃容答道:“此剑名为‘龙城剑法’,为我慕容家先祖龙城公的所创!”
“好一个‘龙城剑法’!”孟寻真先称赞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此剑法应是重意而不重招,慕容公子你用一身外来的‘小无相功’催动剑法,虽能发挥出这剑法的部分威力,惜乎失其神髓。若想战胜在下,只怕还有些困难呢!”
“是否能胜,稍后便知!”慕容复面色冷沉,长剑搅起漫天风雷之声,攻势愈来愈烈。
正当两人斗得天昏地暗,旁人看得目眩神迷之际,又一个爽朗豪迈的声音从少林寺外传了进来,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便如那人站在身边说话一般。话语内容言简意赅,只有四字:“萧峰拜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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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真相渐露
“乔峰!”虽然听到的是“萧峰”,但众人心头所想乃至口中惊呼的依然是当年威震天下的“乔峰”二字。
一列身披清一色玄色薄毡大氅的精悍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先的十八人分别往左右一分,一名英气勃勃的纠纠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在场的十人中倒有七八人认得,正是丐帮前任帮主、因契丹人身份而遭罢黜的萧峰。
“乔帮主!”见到萧峰,丐帮这边立时奔出一大群人来,以吴长风为首,一起到他的面前躬身拜见。
萧峰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孔上现出感慨万千的神色,轻叹一声,抱拳向众人还礼,说道:“诸位兄弟一向安好?萧峰已经不是丐帮帮主,大家不可再以‘帮主’相称,以免乱了规矩。若大家仍当萧峰是好朋友、好兄弟,尽可直呼我名字便是。”
这一番话言真意切,丐帮众人感其一片拳拳之心,俱都感动莫名。
一旁忽地传来一人的冷笑:“嘿嘿,如今萧爷贵为大辽南院大王,自然不会再将一个小小的丐帮帮主看在眼里。”
萧峰眉头一皱,转眼望去,见说话地是丐帮陈长老,心头立时涌上一股怒意。当日马夫人向段正淳吐露真相,这陈长老亦曾参与陷害萧峰的阴谋,马大元尸体旁的那柄萧峰的折扇便是他亲自盗来。段正淳写信向丐帮说明原委时,萧峰念及陈长老并非主凶,而且白世镜已死,若再去一个陈孤雁,对丐帮的声望及实力未免损害过大,便请段正淳隐过此事。若再算上杏子林中萧峰引刀自刺以赎四大长老犯上之罪那次,他已放了陈长老两次。孰料此人竟如此不识好歹,此刻又跳出来和他为难。他胸有城府,虽然恼怒,面上却并未带出,只淡淡地问道:“不知陈长老此言何意?”
陈孤雁此举纯是出于做贼心虚,他不知萧峰已得知其所作所为并又放了他一马,只担心事情败露之后定然身败名裂,因此一见萧峰现身,恐惧之后便是杀机大盛,想借萧峰的身份大作文章,挑起在场群豪对他的敌意。到时群情激奋,上千人一拥而上,任他萧峰武功盖世也要被乱刃分尸。他冷森森地道:“想当初萧爷在杏子林中断刀立誓,言明此生绝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言犹在耳,萧爷却已做了大辽的南院大王。翌日宋辽开战,萧爷率军来攻我大宋,不知还能否守住这誓言?”
此言一出,在场的群豪都变了颜色,望向萧峰的目光中多了一层戒备。
萧峰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回陈长老身上,沉声道:“两年前萧峰为寻访身世真相曾远赴雁门关外,亲眼看到了边境上宋辽军队互打草谷,猎杀对方百姓的惨状。不管是大宋百姓还是辽国子民,因此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数不胜数。当时萧峰想到的便是‘兵凶战危’这四个字。到后来萧某糊里糊涂地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心中便有了一个念头――我既为契丹人,自当为辽国尽忠报国;然而尽忠报国绝不是为个人功业富贵去杀人盈野,攻城略地,而是要使我辽国百姓安享太平,安居乐业。因此萧峰在此仍可当着天下英雄重申誓言,终此一生,绝不杀害一个汉人,若违此誓,刀箭加身,死无全尸!”
这番话说得铿锵决然,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字字句句言发由衷,绝不半点虚假,又想到当日在聚贤庄上,即使面对群雄围攻,他仍然手下留情,自始至终未杀一人,对他的敌意登时消散了许多。
“善哉,善哉!”玄慈合十叹道,“萧居士虽为契丹人,心中想的却是天下苍生的安危福祉,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倒是老衲这出家人虽终日吃斋念佛,却囿于胡汉之别而对居士心存成见,以致生出种种纠纷,实在惭愧无地!”
在萧峰出场时,孟寻真和慕容复便停了手。见陈长老有兴风作浪之心,孟寻真眼中寒芒一闪,当即以传音入密之法对他道:“姓陈的,当初你和白世镜、全冠清、马夫人密谋陷害我大哥之事他早已知道。只不过大哥念及丐帮的香火之情,为了给丐帮保留一份实力和颜面才恳求段王爷未在写给丐帮的信中揭穿你,你自己须懂得做人!”
陈长老面色惨变,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惭愧,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垂首退了下去。
孟寻真上前来和萧峰见礼,段誉来跑上前来,三兄弟互道别情,均是不胜之喜。孟寻真问起阿朱安否,萧峰红着脸道阿朱去年已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又有了身孕,再有两个月便将临盆。孟寻真和段誉都代他欢喜,其中段誉既做了叔叔又做了舅舅,自然加倍的高兴。
此时此地都不宜畅谈,三人只说了片刻便罢。萧峰转向玄慈拱手道:“方丈使人传书给萧峰,邀我来参加此次大会,说有要事相告。如今萧峰如期而来,却不知有何要事,还请方丈明示。”
众人听了都是一呆,这才知道萧峰竟是玄慈邀请来的。
玄慈的脸上现出悲悯之色,说道:“两年前萧施主身世之秘泄露,遂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事后施主四处寻找杀你父母的元凶首恶,却因知情之人全被人灭口而未能如愿。此刻施主可还想找那人报仇?”
“那是自然。”萧峰的脸上现出冷厉的杀机,“杀父杀母大仇,不共戴天。若能找到那人,萧峰定要亲手将其碎尸万段!只恨……”
玄慈忽地上前一步,合十道:“萧施主,此刻你的仇人便在面前,你尽管来报仇雪恨罢!”
“原来是你!”萧峰怒如狂狮,伸手指着玄慈暴喝如雷。
玄慈平静地道:“不错,老衲便是施主苦寻不着的‘带头大哥’。雁门关外一役,是老衲误信人言而铸成大错,三十余年来,老衲一直耿耿于怀,心中难安。”
萧峰冷笑道:“你杀我父母还可说出于误会,并非有心为恶。但为掩饰身份,先企图杀害我养父养父,后杀害我恩师玄苦大师、单正一家、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等人,却是用心歹毒,罪不容诛!”
玄慈摇头道:“那些人绝非老衲所杀。当时老衲还以为是施主你被仇恨蒙蔽的痛下杀手,事后得段王爷力证,才知非你作为,至于凶手是谁,老衲实在不知。”
萧峰大为惊诧。他一直以为杀人的是“带头大哥”,如今“带头大哥”现身,却说凶手另有其人。
玄慈道:“老衲已决心在施主面前领死,以赎罪愆。萧施主,请出手罢!”
“方丈!”少林众僧齐声惊呼。
玄慈摆手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衲当初种下恶因,今日自当有此恶果。你们不可阻拦,时候更不可向萧施主寻仇。否则,老衲纵死亦难安心!”说罢缓缓阖上双目,只待萧峰动手。
萧峰脸上忽而痛苦,忽而愤怒,忽而挣扎,忽而狠戾,神色变幻不定,半晌之后,他忽地一声暴喝,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高举右掌向玄慈拍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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