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眼睛都不带眨的,勉强记下了,指着那一堆说道:你做得兵器都是这样的嘛?
怎样?
四分五裂的。
马庆半眯着眼睥睨着小唯说道:身上带着的才是兵器,挂墙上的那叫摆设。他边说边把弩再给拆散,小唯也不墨迹,三下五除二把弩又给拼上了,速度丝毫不逊于马庆。马庆叫唤了声,诶哟,不错。你倒是个机灵的。
只要我愿意,水在我眼里都是静止的。
哈哈哈,臭小子,夸两句就喘了。那看我这拳头是不是也是静止的。马庆说归说,却不疑有他,而是满心羡慕,想见识见识这望气的本领,说道,来,上城门看看。
两人说笑着也上了城墙。
城墙是边防重地,一般人随便不能上。但白奉常带着小唯出入了几次,两边的带剑甲士也熟稔了李唯这小娃娃,便由得他上。马庆是督刑手下重臣,自然出入无碍。
两人一路,李唯仍旧作揖执礼,马庆却不理会,目不斜视上了台子。
李唯把马庆的脸色看在眼里,略有愤懑。他吭哧吭哧上了墙,便问起了这事,马庆满不在乎答到,你看那些甲士,不带长兵,不做揖礼,执的是五尺剑,行的是扣胸礼。李唯回想了一番,确实是这回事。马庆接着说,他们是无疆的北狄,非我族类。
这你也要分这么清楚吗?
天下的事不分拎清,就会有人去算计那些不明白的地方,有了主人,这地儿,这人,才能令出一门。所以你看,即便我人万死抵妖,存亡绝续,命悬一线;还不是得七年一期,举“牛耳会”,分一分谁才是天下共主。
马庆说起这牛耳会,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往前算百年,全是道城西秦和无疆的北狄坐庄,害的我墨城子弟只能为人之下,当个马前卒。我们累年上前线交兵,死伤的都是我们的弟兄姊妹,这帮外人却退居西北坐享太平。道城传承千年道统还则罢了,这北狄算个什么东西,雪山小族,即便出了个武圣,也配自诩高我们一等,来我青江这么多年,连个揖礼都不肯学。看我墨城红衣磨利了刀,总有一遭让这班不识好歹的家伙见识见识。
马庆越说越咬牙切齿,措辞也越不着调。但即便如此,他也尽量避讳二百年前的武圣--传说中单剑斩龙的乔力牧。幸亏四周没人,马庆的胡话就随意让他说去吧。小唯懒得理会,凭栏远眺,复习这几日的望气。高处风疾,小唯被吹得眯起了眼睛,天高河低,岸青水蓝,一切的景物也随之被缩成了一条线。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周遭的景物越来越慢。百丈外疾驰的飞鹰也如同静止在眼前一般,连那个睥睨云下的眼神都看到一清二楚。
鹰的瞳孔里倒映着整整一座青江城,灰黄的城墙切割者大地,外面是碧绿的草原,里面堆砌的各式的黑瓦红砖。就在那么短短一瞬间,他第一次见到了这座小城的全貌,他甚至分辨出了那些细致的街道中活灵活现的行人。小唯贪玩,开始在错落的建筑中寻觅起自家的小屋来。
望气虽然神奇,但小唯学的时日还浅,即使天赋再高,也没有神到可以停下时间,慢慢端详查找。在他找到自己的小屋前,鹰已经慢慢从眼前消失了。
若是先生的境界,也许人生百态,嬉笑怒骂就都可以归纳在一颗小小的瞳孔里,那倒是颇有几分“须弥藏于芥子”的禅意。
小唯指着那只鹰,转头问马庆这是什么品种,这么神骏。
马庆还在自顾自胡侃,虽然听到了问题,还是依着惯性喷口水。小唯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即使他的眼里马庆的口水已经被分解成了点点滴滴的水珠状,甚至有了一种“屏幕跳帧”的错觉,他还是没有能力调动身体及时躲开。想来最快的暗器也快不过唾沫星子啊。
小唯嫌弃的抹了把脸,扯着马庆的腰带打断了他的胡话,摆出一副师叔的样子,说到:鹰鹰...马庆抬头瞄了一眼,看到一道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却没看清具体的样子。
什么鹰啊?
纯白的那只啊,每只翅膀下边有一撮墨一样的黑羽毛。
没看见。不过我们这边白色的鹰可不多。那些雪山小族对鹰倒是挺上心,而且历代熬鹰,说不定是他们放的。不过没听说那几个虾兵蟹将还带了这么珍贵的鹰来咱么青江啊。算了算了,别去管鹰啦,今天让你来,有件大事。
什么事嘞。
马庆从腰间掏出了一张暗黄厚实的牛皮纸。有时真心觉得马庆的腰间也是世上一处奇葩啊,到底是怎么藏起来这么多东西的。除了活人和狗屎,就没有不能从那里掏出来的。
他缓缓张开牛皮纸,显出一份青江附近的地形图,山川河水极尽详细。
来,你替我瞧瞧这附近五行之气如何排布的,越详细越好。我有大用。
小唯瞪着眼,一一指出。
你再给我画张图吧。
为什么不能画在这上面。
这个是我从军营里偷出来的,损坏了一点,人头立马就得落地。
小唯面露难色,却只能点头应承了下来:那今天我就只绘制北边的图形?
马庆性急,说道:别耽搁。待会就去东、南、西三座城楼。
小唯嘀咕:哼,做弩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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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行止莫不中音
恩怨,总是在隐隐晦晦中揭露。
拿刀指着别人是世上最幼稚的行为
-----------------------李唯手札
三日后,十月初一,冬天终于来了。
十月初一又称“冥阴”,传说里此时阴间的寒冬也来临了。后人需当焚寄冥衣冥帛供给先祖使用,所以也称寒衣节。
青江是抵御妖兽的哨口,战乱持续了不少年。附近茔冢蚁布,忠骨长眠,自然家家户户都很重视这节日,城里的奉常也会率众庄重地拜祭先祖和英烈。所以白胖子这几日更加不见人影,多日没人提点着,小唯也不免有些惫懒,甚至都不怎么读无名集了,而是成天粘着马庆四处转悠。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马上就要面临着一次人生极其重大的考验。
童子试在十月初七,而举守城大将的大校在十月初十。
小唯有了小弩,搭上自己开了挂的人肉瞄准镜,二十丈内可以点射任意一个目标,小到蚊蝇,快如走狗,全都逃不掉。不得不承认,这小弩弹道设计的极其稳定,相应地,装填箭矢会费点时间。所以小唯从一直以来的惶恐中似乎抓到了那么一根道草,虽说微弱,但那种从什么都没有变化到握着一丢丢的感觉,确实够让他飘飘然了。
而马庆入了白胖子门下才几天,没什么阻滞就进入了守境之洞天。不见得功力有多少精进,毕竟藏气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成就的。但是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给小唯做弩的时候,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手更加的稳定,刻刀在木材、丝线中行进的极其流畅。手之所触,刀之所行,磨出一阵哗哗哗的声响,居然有种独特的音乐般的律动。古人说奏刀嚯(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说的便是技艺近乎“道”时,即便是削肉砍树,也能发出如同乐经中最美好的篇章《桑林》《经首》一样美好的声音。
更神奇的是,马庆的眼界完全不同以往的,以前看山是山,遇水便就是水。但现在他看东西却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不再仅仅只用感受外物的外在,而是体味到了他内在的存在。所以即便山仍旧是山,在他眼里却拆解成了玉石金木,当然,这仍旧不能像望气之术那么神妙可以直接拆解实物中陈列的五行气息。马庆在做弩的时候,这种神妙的感觉不断的浮现出来。于修行之途,他也是豁然开朗,很明确的知晓了向上攀登的途径。他很自信,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变得更加强大。但同时他更明白他和在守境浸淫许久的李武雄差距是多么大,顿时对全城大校也不再那么执着了。如果差之毫厘,自然会觉得可惜,但他仔细检索了一番,李武雄能在那么仓促的时间召出有若实质的火焰,至少也得是炼形境了,肯定比自己高深上不少。要是和李武雄交手时小唯在就能说个分明了。但马庆此人眼高于顶,自信也好,狂妄也罢,总之他是绝不愿意随意屈居人下;明了自己的颓势之后,他反而更加的兴奋。在没有生命威胁的前提下,挑战一个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显然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历。对于胜负也少了很多的负担,而且总有那么一丢丢的侥幸在偷偷和你念,假如赢了...
放下了执念和仇视之后,马庆反而对胜负的形势有了更加准确的判断。取胜之道兼顾正奇,既然正面不可能撼动,那必须得依靠些小手段。他揉了揉泛着青色的下巴,绞尽脑汁。
当然,下巴豆,放软骨烟是马庆的强项,用来对付李家少主却显得太小儿科。李府的戒备说不上多森严,但毕竟里面有不少高手,擅自闯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长久以来,马庆的假想敌都是某家倒霉小娘子的男人,所以一想起李武雄那双似明非明的凤眼,不免还是有点发怵。不去管它不去管它,到时再打上一架就好,现在费脑子也来不及了。马庆自我安慰了两句,最后默默补充了一句话说,反正白有贵医术有够好。
希望不要伤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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