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初衷尽忘,说不得这些个战役缘何而去,更遑论什么两全其美,各得其所,只想刀兵上见个真章。白马族和青江城之间的宿怨也一样,两族不问因由,只讲新仇旧恨,三十余年来死伤无数。事实上,白马族并不嗜杀,也从未进犯过中原腹地。只是它们自古沿着青江迁徙,直至青江建城,才开始了争斗。而这经年累月的冲突厮杀最终结成这不共戴天的深仇。现在也无人再去深究为什么墨城要一定在青江河畔建城,也无法说明为何白马不可小小绕道几十里,一照面就动手,不死不休。

    马踏雪接着说道:赤瞳、紫瞳马只见着四匹,想必是有意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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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青江城和白马族多年征伐,也渐渐瞧出了名堂。白马族称为妖,而不是马,自然有不同之处:既然是妖,自然开了灵智,可以修行;他们的皮肤上镶嵌着粗糙的鳞甲,分布的区域个体有异,但俱都显出白色。但凡修习强横的白马族瞳色皆有异常,以朱紫二色最为厉害,相当于守境的能者。虽然修行者在大规模的战役中自保有余,但说它可决定千军万马的胜负却也未必;只是这些朱、紫瞳马智慧很高,若是对手,可就不能不防个万一了。历年大战,白马朱紫至少都是双数,如今只来了四匹,所以马踏雪才料想定是刻意隐藏。

    马阔心中也是百转千回。

    城中大战未决,李家嫡系、白有贵、韩督刑一众都颇为不弱,却没有一个能抽出身来禀告缘由,恐怕凶多吉少。马阔不安地很,可手上再无胜过李、白的人选,实在是无能为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马阔心中自己告诫自己。

    马阔只好着眼于眼前的事情上:他附议马踏雪的想法,这白马暗中肯定藏了什么手段,必须仔细探查,早作防范才是。

    只是寻常人根本上不了银袅的背,于是只能让马踏雪再入险地,命令道:再探。

    马踏雪唱诺告辞。

    银袅在城下饮水吃草,虽然刚刚狂奔了近百里,却仍旧气定神闲,细嚼慢咽。马踏雪走到银袅的身边,手掌摸了摸马匹的背部,说道:好马儿,马阔大人令我再探,请你帮我。银袅闻言抖了抖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响鼻,然后转过身来,面朝着南面。马踏雪也不多嘴随即翻上了银袅的背,带上十几个游骑,朝南疾驰而去。

    行出四十里,马踏雪已经可以远远瞧见乳虎森林,而白马一族全部集结于它的东北面。马踏雪十分谨慎地引着银袅远远徘徊,并不再靠近。可眼前的场景实非常理。白马族人来了上万,闹哄哄挤在一处,没甚章法:外围极少游弋,内部族人更是或坐或卧,甚至还有些在角力取乐,却不似大战在即,更像是来野炊的。即使隔开十来里,马踏雪还是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嘶鸣的兽语。虽说白马族没有严格细致的军阶等级,不便管束,但这种大呼小叫的情景在以前可从没有发生过。马踏雪奇怪之余又看到战机:心想若是此刻引游骑远处结阵,冲杀一番,说不定可以收到奇效,不过出城溺战这种计策应该得不到马阔的应予--毕竟青江马匹不多,虚实未明之时,野战肯定比不上固守来得稳妥。

    马踏雪不敢自专,一面遣出一个三人的游骑小队回禀青江,一面接着寻找异瞳马。异瞳马往往较普通的白马族要高大上近一倍,像座小山似得,很好辨认。可是来来回回就数出那么四匹,再见不到其他。毕竟太过反常,马踏雪怕就这么回去复命,若是中了这妖马的怠敌之计,过错可就大了,只能再靠近一些观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马踏雪心中计定,引着银袅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

    可这晴空旭日,他一人要想隐匿身形倒也可行,可这一众下属可就不容易了。马踏雪遣人归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巡游的白马妖只有两匹,寡不敌众,并不敢直接上前袭杀。可一见对方分出三骑往北而去,那两匹白马妖就立刻不再躲藏,撒开四蹄追上了那落单的三骑。马踏雪有任务在身,而且游骑本该就是千锤百炼要应对这种危险的,所以并不再分兵施救。可越靠近白马妖营地,这种事情就越发多。也不知摄于银袅神骏,还是马踏雪的实力,所有的白马妖巡骑都不与他们交锋,只是遥立对峙。马踏雪每过几里,就得分兵回禀。只要身旁的游骑一离开马踏雪,立刻就有白马妖尾随而上;可若不分兵,这监视自己的白马妖越来越多,已呈现合围的局势,若是再深入,恐怕谁都走不了了。

    马踏雪刚走近不到五里,心中阴晴不定,疑窦也是越来越大。白马妖外围似松实紧,监视严密,自己可谓是寸步难行。可这内部的妖马仍旧一团乱糟糟的不似作伪,而且即便马踏雪一行已经被发现,内部也从未增援过一兵一卒。若是外围真有压倒性的实力,马踏雪早就该陷入苦战;若是没有,可为何内部还是没有一丝警戒呢。

    银袅一路走得忽快忽慢,跑也跑不欢快,停又不让停,没多久就响鼻直打,显得很不高兴。忽然听到森林中一声金石击打的响声,居然有人在森林外围交上了手。周围不论白马妖还是游骑,全都僵立着观望。

    马踏雪瞅了一眼,把手举高,吼道:随我去救少主。银袅募的蹬地而起,一跃一丈多高,看不见一点儿危险似得向前奔去。后面的游骑只剩下六匹,也丝毫没有之前踟蹰的模样,当即催马跟上。

    前夜,却说马庆酒醒之时,已经是朔月高挂。

    他自饮酒以来,从来没有醉的这么厉害过。他揉了揉脑袋,眼睛肿成了糯米团子,睁都睁不开。他双手轻微的摸索了一阵,抓到了亮银枪。又眯着眼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倚在一棵大树,不远的另一棵树下,依稀间看到有一个人抱腿蜷缩着,身材瘦瘦小小,一动也不动,只有背部因为呼吸细微的起伏,证明她并不是一个死物。

    外面有点月光,却已被林叶挡的死死的,若不是马庆眼力惊人,也发现不了这人。

    他认出她是小九。

    马庆的眼里,只有他看重的东西。他左手抓到了亮银枪,双眼看着小九,就不在乎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困境。他的双眼没有离开过小九,暗自在想:小九从没有这么安静地给他看过。每次一有人盯着她看,她就会浑身不自在,即便她在不知楼的日常,就是给人看,甚至是一丝不挂的给陌生人看。有了马庆之后,小九再不去搭理其他人。不知楼也确实是个妙处,居然也由着她,也不短她的用度。即使两人关系如此,每次他直勾勾看着小九的时候,她也要过来捣蛋,扰乱他的视线。马庆不在乎,但很好奇,便问为什么。

    小九含羞着说:你要把吃掉一样,我怕。

    马庆这次想一次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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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明月做媒,苍天为证

    常说醉酒误事,但也分是谁,就像每次马庆贪杯,总有奇遇好运。

    -------------------------------------------------------李唯手札

    小九含羞着说:你要把吃掉一样,我怕。

    马庆这次想一次看个够。

    说是看,这种朦胧黯淡的状态,他几乎也看不出什么,可依旧觉得小九很迷人。仿佛只需要她往那轻轻一坐,一切不再是一切。空气中有她,水中有她,风声中有她,自己的脑子里更是每一刻都有她。马庆也是奇怪的人,说起来他似乎一秒都离不开她,可他其实常常没和她在一起,甚至离开时也没想过她。虽然不去盗新娘子了,但还是成日飞鹰走狗,打架寻事。也许生活和爱情本就是两码事,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也是一样。

    这种安静的对坐没持续多久。

    因为外边的马蹄声已经隆重到到他必须提耳警戒。

    马庆去牵小九,要往林子深处避。

    他起身的那一刹那,小九愣了愣,像个树懒一样贴到了他的怀里,眼泪啪啪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音。他右手一兜,就抱起了小九,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连枪都撂下了。小九的肩背很窄,马庆手掌却很大,几乎覆盖了住。

    “有什么可哭的。”

    小九可着劲摇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怕我被肉毒死?”

    “怕我耍枪耍过了?”

    小九从马庆身上下来,俯身把亮银枪拾掇起来,问道:我们去哪,外面可全是白马妖。

    听四周的动静,业已围得死死的,马庆也想不出什么辙,正是迷糊的时候,便应道“往里去,也没别的路走了吧。”

    这行上几步路,马庆也慢慢冷静下来。可他想的却不是现在凶险的处境,而是在回忆那一式“霸王摔”是怎么使出来。那时他醉的厉害,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耍枪只靠一股酒劲,心中更是没有逻辑章法,全凭本能。

    自己练武不短,招式套路也修习了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一招把全身的气力都全爆发出来的。看来,这死的招式,还是配不上一个活的人。而那记霸王摔威力所致,居然把城门楼子给捅漏了。难道不是所谓的妙招天成,妙手偶得之?

    马庆只觉得自己是天选的人才,天纵的奇才,即便是这么危急的地方,他居然还是笑出声来。小九莫名其妙,捶了捶他的胸口:笑什么呢?

    马庆说:我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了?

    小九解释道:当时还以为你被毒死了呢,说倒就倒了。我就把你弄上马车想回青江看医匠。没想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这小车秋游还行,逃命可就不够用了。只好散了车马,把你拖进了这林子里。幸亏这林子茂盛,走几步就能掩盖住痕迹,你可沉死了。

    “你把枪也带来了?”

    “要是把枪丢了,你非得再出去找它,我可不敢陪你去的。”

    马庆心想,这小九一小点儿身量拖一个自己已经费了老劲儿,肯定不能再捎上五十多斤重的亮银枪。应该是又冒险再出了一趟林子去寻来的,其中凶险,不难想象。马庆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常自夸九尺男儿,想不到遇到危险,还是让个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自己。但他始终对青江的局势的估计不足。他是看见青江烟尘弥漫,却没预料到城墙坍成了那样,也没想到那道地裂中奔出一只凶兽来。他认为白马围城已经是司空见惯,这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高墙上磕两天就消停了。自己只要躲过这风口,也就平安大吉了。若是知道青江已是命悬一线,他说什么也不会愿意就这么躲着。

    他一把搂起娇小的小九儿,把她放在背上,说道:小九儿,没了你,我这花枪耍得再好又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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