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跟条鱼一样左突右闯,白马合围不及,竟一时也奈何他不得。那火人似乎就认上马庆,除了他谁都不鸟,健步如飞紧随在后。但他毕竟慢一些,而且身法耿直。若马庆是以巧避敌,那他就是以力破敌。赤脚每踏一步,草地上就烧出一个焦黑的脚印,出拳绝不落空,寻常白马挨上一拳必定要送命。

    火人、马庆冲阵百丈,畅行无阻,看似锋芒毕露难觅敌手,实际上能活下来不过是自己走运而已。一方面白马侧翼集结地毫无章法,遇敌居然三三两两就追逐上了,简直跟游戏似的,若是像两军对垒一般结成方阵冲突一番,他们几人再厉害也只能成了肉饼。另一方面,偌大的侧翼连匹异瞳马都没有,若能稍微延阻一会儿,合围之势一成,这几人也逃不出生天去。

    火人无感,马庆却是很明了。虽然脚下功夫一点都没含糊,但他却慢慢感觉到了步伐沉重,周天元气的运转也迟缓下来了,只能硬吊着一口气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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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飞戟刺马曾敢为

    马踏雪到时,身后千锤百炼的游骑也只剩下一匹了。两人一近前,当即落马,单膝跪倒:少主上马。马庆一口气吐出,精气神散了大半,站都站不稳,毕竟从日出到午时一直绷着全力在冲刺,一刻都未曾歇过。

    可他翻上银袅的时候,银袅前蹄一收,直立起来,居然把背上绵绵无力的马庆和小九都给摔了下去。银袅是马家的至宝,马踏雪平日里刷毛,喂食,全都亲力亲为一丝不苟,鞍鞯辔头都不舍得给银袅装上,可这个生死关头,银袅居然耍起了脾气,还摔了少主。马踏雪恨极了,一脚踢在了银袅腿上。银袅吃痛嘶鸣,前蹄重重顿在地面,竟卷起一阵烟尘落跑了。马庆自然认得银袅,虽然恼火,也知道这匹马娇生惯养,犟得很,就识趣儿的爬上了另一匹马向北逃去。原先的骑士和马踏雪则一左一右徒步跟在左右。

    两条腿的本来就跑不过白马族这四条腿的,又加上银袅一耽搁,周围的白马族越来越多。马庆疲惫,又要保护小九,强行动手肯定讨不了好。幸而身后的火人陷入重围,离这一行人有段距离,而且火人强横无匹,白马族为了围他填了不少性命,无暇下重手对付马庆。这种乱局之中,浑水摸鱼的马庆几人才有了些微生机。可饶是如此,行不出几里,白马妖还是将马庆一行死死拖住。最后,病怏怏地马庆也只好提上亮银枪踉踉跄跄地落下马,三人左、右、后三方警戒,而小九则置于马背之上。走走停停间,他们已经快脱离白马营地,只是,最后这几步,万难再行下去,因为白马已经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合围在一座土丘之下。

    马下的三人谁也不问如何突围,因为根本突围不了。可他们都是自诩命硬的人物,当然不肯轻易把命交在这里,均都严阵以待,看看最后能留下多少具尸体。可白马们却不着急进攻,但也收起了之前的嬉闹模样;打着响鼻,轻踢着蹄子跃跃欲试,身上的鳞甲覆盖地并不多,意味着修行的实力可能不强,即便如此,当皮糙肉厚的他们结成阵型,反复突杀的威力也会非常惊人。

    不多久,乳虎林里浓烟滚滚,想必是那火人避回林子里去了,这意味着白马冲锋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了。三人心知肚明,这最后的厮杀就快开始了。

    马庆满脑子都是昨日和小九成婚的对白,也算了了一桩心愿。马踏雪还在想着银袅:也想明白了以马庆和小九病怏怏的状态,拖上它也是陪葬而已。马王不愧是马王,凶险祸福用鼻子嗅嗅就清楚了。

    马家两人一直默不作声,倒是那个骑士酸了一句:这个关头,连一滴酒都没!

    这个骑士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四五,可毛发却很旺盛,显出一副猛鹫之姿。如此绝境时也是面色如常,那一句酸话更像是叫花子乘别人大喜日子来讨酒。马庆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被他这副神态感染,竟然大笑起来,附和道:无酒岂不扫兴!

    马庆冲他点点头,问道:兄台上下?

    骑士中气十足,朗声应道:曾敢为。

    马踏雪低吼一句:来了。

    白马族七匹横成一行,并留出了足够的距离冲刺,一驰骋起来,慢慢地组成一个锥形,草地发出闷闷地低响。它们很有耐心,并不急着掩杀,而是只由两行白马开始试探。而这边三人并立,把小九和仅存的那匹马护在身后。马踏雪在中,曾敢为和马庆分立左右。曾敢为解下身上的短刀递给了没有兵刃的马踏雪,自己则抽出三个小臂长度的黑色短戟,左右手各一,额外的一枝斜插在身前的草地里。

    突然曾敢为掂掂手中的小戟,往前蹦了两步,转过头来问道:这世间可有什么术法是能让人飞的?马踏雪从军二十余载,纪律二字早刻进了骨头里,这个曾敢为怎么能在这个时刻嬉皮笑脸地往前一站,然后居然开始聊闲天儿呢!若是在军营里,马踏雪应该早就押他去领军棍了,可这个生死关头,他竟只能哭笑不得。

    身边的马庆立时应道:我在古书里看过,有这东西!

    真的?我要学这玩意儿!

    现在学来不及了吧。

    曾敢为用食指和大拇指夹着短戟,曲臂至耳后,腿呈弓形,腰尽可能往后扭转,像极了一块正在拧水的大抹布。

    他说:来得及!

    然后那块拧紧的大抹布一下弹回了原状,短戟也嗖地射出。

    眼力如马踏雪,也只看到一道黑线一闪而过,分毫误差地插进了“锥头”的马/眼。只听远处先是“啪”的一声响,“锥头”应声倒地,而后如同一个保龄球的全倒一样,整个“锥形”轰然倒塌。

    马庆无暇叫好,指着远处说道:我看还是来不及。

    如此的变故之后,几乎不做任何停留,左右两侧各两行白马妖也开始了冲刺,却不再形成先前的锥形,而是松散的两道平行线,速度也放缓来了不少。马庆寻思:白马族里肯定有一个指挥,变招才会如此迅速、针对,得砍掉这个头才有活路!

    敢为,留下一枝戟!

    马庆丢下这句话后,就冲进了白马妖群之中。马庆放眼望去,并没有体格异常巨大的白马妖--这是异瞳马的共性。马庆喜忧参半--不啻于少了一个劲敌,却更难发现“头”的踪迹。而且马庆精力耗损地过于严重,凭实力根本翻不起大浪来,三两个有点修为的白马妖就能把他踩成饼,一个一个杀过去根本就不可能。说他鲁莽倒是丝毫没错,还未有丁点头绪破这危局,就把自己置于如此凶险的境地。白马仍旧是以“一行”为单位上前迎敌。但马庆单独一人,目标太小,并不容易被扑杀,还真给他溜了过去。

    闪躲间,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计: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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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神来一鸣伏白马

    他运转周天之中最后一点元气,在亮银枪上激出一团火焰来。马庆本命属金,控火之术向来不是他的强项,这次的火势也并不如何凶猛。不过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拖着亮银枪绕着整个白马阵地没了命的狂奔。虽说青江湿润,但毕竟是干燥的秋冬之交,草原还是被点燃了不少。只不过和他的想象中的烈火燎原的阵势有天壤之别,本来他计划,若是猛然间烧起大火,白马妖最本能地反应肯定是守卫统帅,只有阵型变得有所倚重,疏密有别,那么不论是突围还是砍头,马庆三人就都有了机会。

    可这火,确定不是来野炊?

    马踏雪和曾敢为对马庆的举动也是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由着他去;两人勉力打退另一轮白马族的袭击之后,马庆也回到了阵中。喘息间,马庆说了自己的意图,没料到,马踏雪极为赞同这个策略,叫道:可惜无风,天不助我。

    马庆近乎力竭,已无力再战,心中所想无外乎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马踏雪的抱怨也是正中他的下怀,既然火势不旺盛,达不到预期的程度,只剩下强行突围一个办法了。

    他叹了一口气,叹道:如何风起?

    他的念头一起,发梢、衣袖立刻就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曾敢为和马踏雪回过头来,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见马庆也是一脸错愕。马踏雪经验老到,更加的仔细敏感,描述道:后面有怪异的元气的波动!

    怎么回事?

    马庆周天闭塞,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可愣是这样,只要他念头稍动,那怪异的波动又发生了。反复试探了几次后,马庆勉力挺直了腰板说,对两人说:六叔,敢为,今天就看看我马庆的运气了!紧接着大吼一声:风起!

    声如炸雷平地起,风卷野火漫满山。

    以三人为风眼,登时刮起了龙卷,巨大的气旋带着火焰不断蔓延。而且这火变得邪性地很,点什么都着。妖兽修行最主要的就是淬体,别的不论,一身铁骨钢筋绝对是实打实的,寻常水火丝毫不避,可这火苗居然和狗屁膏药似得,一碰就黏上去。

    草原上浓烟滚滚,白马四下逃窜,只有北面的一群白马妖仍旧维持森严的阵型。曾敢为也不等马庆言语,高高跃起,凌空连掷出两枝短戟,直取方阵的中心。无论力道,角度,准星儿,曾敢为都觉得发挥了自己的最高水准。

    那道龙卷就持续了一小会儿,风势一停,本来向外扩张的野火也止住了。烟尘也变成垂直升起,把白马和自己一行都给掩盖了进去,一时间谁也看不清谁。三人在马下攥成了一团,祸福难卜,只能静观其变。

    沉寂了一小会儿,三人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三人暗道不妙。

    果然大批的白马妖族从浓烟中冲出,直奔自己。它们必定是恼羞成怒了,也许一开始还想玩玩,甚至抓个“舌头”,现在玩脱了,就急着置自己于死地。马庆脱了力,支着亮银枪才没有倒下去。马踏雪横移了两步,把马庆护在身后,说道:庆儿,六叔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家主,没能把你平安送回家去。他一句都回不出,只是把自己的身体腰板复又挺直了。

    白马妖这回似乎是完全的气急败坏,连阵型都没有集结完毕,成百匹一齐冲杀过来。曾敢为双眼一刻也没离开白马妖,他突然瞧出了异常,喊道:不对,是援兵!

    浓烟之中,又冲出一队彪军,为首的是一道银色的闪电。通体银色的毛发,无鞍无鞯,奔跑起来如同电光一般,不是银袅又是谁!三两步间,它就超过了那些杂乱无章地白马妖族,先于它们跑到了马庆面前。

    马踏雪扶着马庆,曾敢为背着小九,四人一股脑儿全上了银袅的背。银袅身材高大,但驮着四人也显得捉襟见肘,所以马庆只能像个货物一样被马踏雪悬空提着。银袅不作耽搁,从西边又绕向青江城去。死里逃生就在一瞬之间,马踏雪抓了抓银袅的鬃毛,由衷说道:银袅银袅,你比我聪明。

    银袅背后,是两百青江精骑。

    刚才浩大地火焰,如同炬灯鱼的触角一样,把青江的骑兵引了过来。突然从背后出现的青江骑兵占了兵法上的“奇”字,把几倍数量的白马妖杀地狼狈逃窜。但若是再深入,就会被裹进白马妖的大口袋里去。他们都清楚此行的目的,救了马庆一行,当即勒马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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