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舒说:年轻一代里本来就无人能与我孙儿匹敌,现在,我谅马阔竖子也未必是我孙儿的三合之将。
李哥舒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高高扬起,露着一股子骄傲劲头。可身体稍微一伸展,就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李武雄上前轻轻抚着他的背脊。李哥舒缓了一口气,说:雄儿,别怪爷爷狠心。我现在真的老了,这份责任只由你一人担着了。
李武雄声音很浑厚:爷爷放心,我受得住。
李哥舒缓慢凝重地打开了身前的黑匣,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说:这几十年,我夜夜不能寐,就担心这匣子里的东西没了。现在李家子孙终于降服了它,我也可以安心撒手了。
李武雄沉默不语。
这时彻老进了一言:家主,白有贵这几日不停地给我指派差事,使我一直脱不开身。我看他可能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李哥舒轻笑几声,说:彻老啊,你太小瞧白有贵了。此人韬光养晦,隐忍圆滑,一点短处都不给别人留下。我看他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儿了。他指使你不过是做个样子,告诉我们他什么都知道,他谁也不帮而已。
彻老说:可他毕竟收了马庆做弟子,又是李唯的师兄,夫人的事情他可脱不了干系。
彻老辈分虽大,却还是称白瓶儿为夫人。李哥舒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件事也颇为不解,的确依照白有贵的性子,他的确不该收这徒弟。
李哥舒叹道:白有贵和那位高人不过是意外的过客而已,我们避开就无事了。
------------
第四十四章:血祭换骨
刚过酉时,李哥舒就睡下了。初时,李哥舒睡得极浅,呼吸虚弱艰难,随时都可能咽下这一口气。李武雄寸步不敢离开,直至李哥舒气息安稳了些才站起身来。
他往里再行,推开了一座暗门,进了地下的密室。密室很宽敞,也很简朴。光秃秃的石板上只有十四个蒲团而已,可怖的是,其中十三个蒲团上都坐化着一具风干的骸骨。李武雄伸展伸展自己的绑着纱布的左手,然后双手加额在每个蒲团前都恭敬下拜,拢共叩下十三个响头个响头。李武雄每叩头一次,都郑重叫出身份名号。
“仙逝李府祖父讳哥明千古......”
叩完整整三轮之后,李武雄的额头已经略微红肿,还好细微处已破了皮渗出血迹。蒲团上这十三位,便是李家资格最老、修为最高的十三位元老。他们随同李哥舒一起失踪,却没想到已经尽数死在了这里。虽是新死,可尸首却像裹了千百年一样失水干缩,五官都塌陷了下来。
“后辈李武雄不孝,十三位叔伯公舍命为孩儿移骨换髓,孩儿无能,不能让诸位叔伯公即刻入土为安,待我杀了化猫伪虎,再求叔伯公原谅。”
李武雄说得换骨,换的自然是黑匣中的宝物--虎骨。
当年红绡屠虎,众人皆以为玄虎罡风碎体,化作了粉末。可行伍中有个毛头小子念念不忘玄虎的威力,只道能继承上一星半点儿的虎威,自己的修为不知要进步多少。这人就是李哥舒。
青江早年兵祸不断,镇守之位并不如今日肥缺。加之李哥舒天赋极高,城府也深;隐忍了将近十年终于坐上了青江的第一把交椅。十年间,李哥舒一直暗中打探,竟真给他找到了一块玄虎的肱骨,虽是短短半截,却格外坚定了寻骨的念头。
待他上任青江镇守,第一道令就是借着“坚壁清野”的名号,焚毁了青江附近延绵百里的森林。虽说找寻几个月却一无所获,他仍旧不死心,又以“扩城纳民”的名义修建外城。从内城向南几十里,每一寸土地都掘地三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城南沙丘下挖出了更加珍贵的头骨。
但人连动物的肉都消化不了,利用妖兽四圣的骨骼近乎于痴人说梦。后来,李哥舒也不知从哪得来的“血祭”的法子。每逢月圆,就以自己的血液供养滋润虎骨,以沾染人气。
虎骨上的戾气的确年年消减,可李哥舒的修行也受了极大的影响,二十年来停在守境二相不得寸进。两相消减,守着两块至宝始终无处下手。李哥舒并不藏私,族中元老只要是李姓,都见识过这两块虎骨。可没有一人能降服得了。
传了三代,默默隐忍了二十年,李家终于等到了李武雄,一个自小就契合虎骨的人选。
没人比李哥舒更加心痒难耐,可他还是耐住性子等一个万全的时机为李武雄换骨。可化猫伪虎的出现差点让他二十多年的心血白费。即便侥幸打退了,可毕竟没有斩草除根,说不准它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
宝物已经出世,李哥舒实在不敢再拖延片刻。重伤未愈,就齐聚李姓十三长老,强行把虎骨移植到了李武雄体内。移骨换髓本是秘术,血脉,神经都要一根根的搭接仔细,又加上虎骨暗含的烈风,不仅李武雄九死一生,施术之人也要耗尽心力。李武雄的八字硬成了石头,生生扛了下来,只是把十三位叔伯公尽数克成了干尸。
十三位长老罡风加身,力竭而亡;修为最为出众的李哥舒也是万难捡回一条命。一夜之间,李家长辈损失殆尽,而李武雄继任成了一家之主。
可这般磨难代价,李武雄的修为却不进反退。
他丝毫不敢透露一点儿口风给李哥舒,怕的就是老家主得知一世机关算尽,最后竟换的这么一个结果,非得气死当场不可。他也只能希望不过是暂时的排异而已。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左手剧痛难忍。周天更似一潭死水,丝毫运转不起来。若是仅仅不动声色瞒家中老人,李武雄倒也做得到。只是十月初十,全城演武,青江的小子们倒不难对付,可真动起手来,李哥舒可太容易看出端倪了。
暗室密不透风,李武雄越想越觉得胸闷,就悄悄地从暗室里走了出去。他经过李哥舒的卧榻时,李哥舒已经醒了。他双手捧着断了一截儿的带夜刀,沉默地看着陪伴自己一生的老友,即使李武雄走到了跟前儿,他也没丝毫察觉。
李哥舒气息不定,没多久又重重地咳嗽起来,这才发现了杵着的的李武雄,他招了招手,说道:雄儿,我想回家。
李氏擎天之柱,带夜刀之主,何时已成了需要照顾的老人。
李武雄跪了下去,伏在李哥舒的榻前,泣不成声。
李哥舒也不催促,也不交谈,而是拍着李武雄的背,缓缓唱起几句渔鼓戏文。李武雄记得,年幼生病时,爷爷常给他唱起。李武雄紧闭着眼,脸颊扭曲,脖子上的筋紧紧绷住,这才把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爷爷,我们这就回去。
李武雄双手接过带夜刀,郑重地别在了腰间,再一把背起了李哥舒,往外走去。
彻老不敢深睡,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一听到声响,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待看到是爷孙二人要出门儿,彻老急忙靠了过来。
李哥舒交待道:守好尸首。
彻老俯身应了声是,恭谨地替两人开了门,却不再送。
李武雄身法仍旧很稳,很快,迅速隐入茫茫夜色之中。他问道:爷爷,你再给我唱唱那些戏文儿吧。
老哥舒颤颤颠颠的胡须缝隙中,传出沙哑的声音:
慷慨悲歌非我愿,
人间白头。
儿女情长总有时,
离合悲欢。
......
李武雄腰上的断刀,一生再未摘下。
李武雄送回李哥舒,又返回奉常府邸。
彻老候在后院子里一直等他回来,而后引他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屋子便离开了。屋子不大却五脏俱全,屋子中央的小圆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桌上摆着精致的食物,还有几本供打发时间的读物。
白瓶儿就软禁在这里。
她并没有盘起发髻,而是随意将乌黑整洁的长发垂在脑后。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用食指和拇指捻起几页纸来回的翻阅,也不仔细看,只是实在找不出事儿做。老实讲,彻老照顾她倒也礼貌周全,除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她的需求几乎有求必应。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6121
6122
6123
6124
6125
6126
6127
6128
6129
6130
6131
6132
6133
6134
6135
6136
6137
6138
6139
6140
6141
6142
6143
6144
6145
6146
6147
6148
6149
6150
6151
6152
6153
6154
6155
6156
6157
6158
6159
6160
6161
6162
6163
6164
6165
6166
6167
6168
6169
6170
6171
6172
6173
6174
6175
6176
6177
6178
6179
6180
6181
6182
6183
6184
6185
6186
6187
6188
6189
6190
6191
6192
6193
6194
6195
6196
6197
6198
6199
6200
6201
6202
6203
6204
6205
6206
6207
6208
6209
6210
6211
6212
6213
6214
6215
6216
6217
6218
6219
6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