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鸡鸣三响,日夜更替。

    白瓶儿在厨房中熬煮甜汤。

    这些日子,白瓶儿过得很清闲。她不再帮工府中的杂务,甚至不需照顾小唯的吃住浆洗。一天到晚,只需呆坐于偏院之中,醒来后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下一次睡着。白瓶儿实在抵受不住,就打算做些费心思的零食打发时间。

    院中银桂开花,恰好可做些桂花糕,她便央求守院门的家仆买些枸杞桂圆。今时不同以往,家仆闻言不敢怠慢白瓶儿,就去府里支了银钱买了最好的回来。小唯最钟爱的零食就是桂花糕,听到娘亲要做也嚷嚷着帮忙。白瓶儿不敢麻烦家仆太过,也就允他去采摘院里的桂花。

    昨日小唯离了李武雄,总觉相性一事悬而未决,就想找来白有贵问个究竟。他去先生小屋等了两个时辰,时值白富贵去赴酒宴,彻夜未归。小唯等得心烦了就独自回来,经过银桂之时想起了摘桂花的事儿。

    他修习望气之术,虽未入境界,但体质较一般人强上很多。轻轻松松地上了树,卷起衣服的下摆,整整兜了一大包鲜桂花。落地之时,恰逢李送青和李武雄行至庭院。他俩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进了小唯的耳里。

    李唯意外地平静,不觉得悲伤也不觉得恼怒。如果之前,他对府里有恨,现在闻说其实他与李氏并无血缘瓜葛,他连最后一点恨意都放下了,彻彻底底地形同陌路。他低头看着在夜色中仍旧显眼的白色桂花,愣了许久,直至东方破白。

    他一拍鼓鼓囊囊地一大包桂花,大步走回了偏院。

    白瓶儿仍如从前,起了一个大早,起了细火熬煮昨日买的桂圆枸杞。

    最近她越来越习惯了小唯彻夜不归。她没抚养过孩子,也无人可以讨教,但她懂得男儿成长一定是从离开母亲开始的。

    她尽量不去想这些,只顾着好好弄好桂花糕。这时,小唯回了院子放下大把大把的桂花,呼唤白瓶儿。

    白瓶儿问小唯:你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小唯说:昨天在先生小院那儿,怕耽误了娘亲做桂花糕啊就赶大早回来咯!

    白瓶儿接过桂花浸泡在井水,耐心地用细火煮茶,然后滤干净水分。

    小唯跟着白瓶儿耳濡目染,也懂不少烹饪门道,问道:娘,晒干了桂花再煮茶不会更香吗?

    白瓶儿也懂这个道理,只不过她做糕点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哪里愿意再无所事事地晒茶。

    她随口胡诌道: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人人做出的桂花糕都一样,再好吃也不出彩。

    说完白瓶儿微微脸红,撒了个小谎后感觉全世界都在盯着她看。她连头不敢抬,只顾着自己将各种调煮好的原料搅拌均匀,填在精致的方格模具之中,置于阴凉处待它凝固。白瓶儿不跟他说话,小唯又一夜未睡,眼皮一垂一垂几乎快要睡着。

    白瓶儿劝道:起早了吧,困了就回屋里再睡会儿。一凝好,我一颗都不给别人,统统都端给你好不好?不过今天太暖和,等它凝好还要好几个时辰呢!要是凉一些,倒是可以省掉不少时间。

    小唯说:凉一些就能凝快些?

    白瓶儿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哦哦,差点忘了你喜欢吃甜,我给你多取一些糖来。

    小唯心中有种若有似无的感觉,顺着心意他把手指轻轻点在木质的模具边沿,心里想着:凉一些,凉一些,凉一些......

    心念一起,他看见周围稀疏的元气向自己汇聚,然后缓慢而温顺地沿着自己周天经脉运转,从食指中一点点渗出附着在模具之上。渐渐地模具上凝了细细的水雾,暗黄色的木质因水而显出黑色。随着雾气慢慢浓重,温度也慢慢下降。

    小唯感到有些冷,用力吸了吸鼻子。白瓶儿才一个转身,回过头来时无端起了雾。她瞪圆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像是怕惊扰了低头吃草的鹿。白瓶儿蹲在小唯身旁,说道:小唯,你在干什么啊,我有点害怕。

    小唯也有点不知所措,说道:不知道呀。

    白瓶儿像是做贼一样的语气说道:小唯,要不要我去喊人啊?

    小唯声音更低,更沙哑:娘你找师兄去,今天一早我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总觉得有古怪。咦,娘你看你看,桂花糕凝了。

    有时白瓶儿也迷糊的如同一个小孩,瞬间就忘了雾气的事,定神去瞧桂花糕。她伸出食指,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桂花糕,果然已变得软软弹弹,喜不自禁地说道:诶,真的诶。

    小唯伸手要去拿一块尝尝。白瓶儿轻轻拍了他的手背,示意要再迟一些,凝结实了才可以吃。两人并排蹲在小厨之下,专心致志地守着桂花糕,看它一点点从流质变成胶质,再变成固体。

    不多久,白瓶儿轻轻倒扣模具,把冒着寒气的桂花糕摆到盘中。忽而记起她放错了重点,连忙问道:不对不对,小唯你是怎么把桂花糕凝起来的?还要不要找奉常大人?

    小唯一瘪嘴,说道:我去找他吧。。

    白瓶儿问:你到底怎么了。

    小唯说:我觉得我好像、大概、可能入了境界了。

    白瓶儿说:因为一块桂花糕?

    小唯无奈的点点头,看来没有别的解释了。

    白瓶儿脸微微泛红,说道:先生用法术烤兔子,马少爷用法术扫地还吐出三升血,今天你告诉我你想吃一块桂花糕而悟了境界...对吗?

    小唯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更加无奈的点点头。

    白瓶儿说道: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修行本来就是一件不神秘的事情嘛。我觉得我该休息一下。小唯,你带点桂花糕给奉常大人,我先回屋睡一会。

    小唯对这白瓶儿的背影弱弱辩解道:娘,其实修行者还是很厉害的...真的...好吧,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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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鸣镝之约

    此时白富贵可无心吃桂花糕,他正赶往内城大营。

    巳时,马阔召集“一刑二文三武”和施不予商讨白马再临的对策。免得多费唇舌,他刻意隐去了伪虎一说。马阔说的煞有其事,时间确凿就在四日之后。三武之一的李武雄不知虚实,心中疑虑马阔暗中设下什么圈套请君入瓮。

    马如龙献策道:白马远来,势不能久。可遣骁骑出屯于外,弓弩固守在内,白马无攻城之能,久攻不下必定锐气尽失,可使骁骑突袭其背。若白马追逐骑兵,则引城内之兵首尾夹击;此乃“犄角之策”。

    众人附和,独有李武雄应道:此计不妥。白马脚力胜过我青江骑兵,野外溺战难有胜算。而且骑兵利在奔袭突进,一溃则难以成军再战。若骑兵在城外被白马妖兽拖住,守军出城营救,看似首尾夹攻,实者不过是被白马分而蚕食。依我之见,应该循旧例,坚壁清野固守不出才是上策。

    马阔说道:李大将之言深得我意。

    治粟官禀道:金秋十月正是收割谷物的时候。上次白马围城,尽在城南六十里,城东和城西的稻谷侥幸得存。若此次不能拒敌于外,再把这两处的谷物再破坏干净,存粮可就成了问题。

    马阔问道:若尽起民夫收割,不知能抢救几成?

    治粟官说道:时间仓促,两日内最多只能收割三成。

    马阔心中并不在乎粮草能有多少富余,毕竟地裂之时,屯粮所得以保全,短期内并无断粮之虞。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伪虎和化猫一族。依王氏所言,伪虎乃四万八千妖兽之亚圣,它再临青江绝不会孤家寡人而来,而是会尽起化猫一族和附庸,到时青江战局的凶险肯定更胜之前。马阔从来只做最坏的打算,所思所想的全是如何才能够保全青江城,而不是去计较几粒粮食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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