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阔眼光一寒:这雪可能不寻常,你去城南寻“白奉常”查查最近有什么大修行者来城里,
马庆唱诺领命,匆匆出了门。
“但愿是福不是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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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我胖故我在
玉具剑是最高规格的祭祀用剑
----------------------李唯手札
奉常,乃一城中负责祭祀和奉养修行者的官员。祭祀还好说,但这修行者个个身怀奇术,高深了便不愿理事,行踪难以寻觅;浅薄了又喜欢卖弄,常弄出事端,确实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奉常大部分的精力就耗在和这些修行者的交道上。若单论对修行者的了解,镇守都远不如奉常知道的多。
而本城的奉常,姓白名又贵,是个须毛稀少的中年大白胖子,怎么说呢,如果不加这个“大”字这话便是说谎。昨日在李哥舒的六十大寿上率先捧李武雄的马屁的便是他,在官场中八面玲珑,吃得很开。马庆上门找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府中,马庆等了一会儿便不甚耐烦,问遍奉常府里的人,没人知道白胖子去了哪,也不愿跟这个外来的督刑吏多解释些内幕。马庆便四处走走,他识的人广,不多时就遇见着一个在这当僚属的熟面孔,这才打听点事出来。
那位属官说,白奉常一见着下雪便是魂不守舍,非得要披甲,结果锁甲怎么都塞不进去,那可是最宽大的甲了。后来又从安置架上提了把长剑,手太短剑身太长,抽了几次都没全抽出来。一时气愤,脸都绿了你是没看见。属官指了指墙角,你看,连剑带鞘给插那了。
马庆顺着属官的指示,看到墙角里果然立着一个剑把儿,就要上前去拔来看。属官知道这马庆没轻没重,挡住了他,说道,这长剑可是祭天的供具,除了奉常和行剑舞的将军,谁都不能碰,奉常不回来,插那也没人敢拔,您也就别掺和这个了。还好此处人少,要让人看见了可不得了。
马庆也不惹事,上前打量了一番,剑大半已经没入了石板里看不出多长。剑身藏在鞘里,也看不出锋芒。但看剑首和剑格皆嵌着方正的玉片,便能知道这一柄是玉具剑,一般是做礼仪用,而非上阵,所以有些会设计的偏长,显得威仪,也难怪白奉常拔不出来。马庆心下有了计较,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与那人打打马虎眼,走远了此处。
那属官公务杂,也不多陪。马庆又逛了逛,等了好一会,又偷偷绕了回来,瞅准着四下无人,便把那剑拔了出来。说是拔,其实一点不费力气。因为和石板是实质的,不会形变,而这剑身又是等宽的,顺着原来的缺口,很容易就能拿出来。
马庆先前便料想,这若是祭天的玉具剑,那镶玉必然是剑首,剑格,剑璏(剑鞘中部),剑镖(剑鞘尾部)四处齐备。于是一手提拿着剑桥中部,检查起剑璏,剑镖上面的玉片。匆匆扫了几眼,玉片温润晶莹,连个细微的划痕都没有。马庆自问,若是自己这么一掷,剑入地倒是不难,这要保证剑身丝毫无损可就是万万做不到了,更遑论玉片的完好了。这奉常恐怕是深藏不露啊。
一联想奉常的身手和他的异常举动,马庆便是焦躁不安,难道青江内有高人作乱不成。一念至此,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马庆依着镇守的口谕,嘱咐下去若奉常回来,便让他立刻去镇守府,说完出了门。
此时风雪已经停了,月光映雪,说是入夜,但还是亮堂堂的。积雪上面遍布人和车马的行迹,纵横交错。马庆没有定性,想着这事毕竟只是臆想,自然不能张扬出去,也就没有呼唤自己的督刑队的小弟,居然立刻又不着急了。
马庆心想:罢了罢了,看来心急也是没用啊。
自知这大海捞针似得,马庆也不执著,权当四处逛逛。
白有贵此时不在别处,正是潜入了先生的小院里。不知他是依了什么线索,不到一天功夫竟然真就找来了。
他踏雪而入,可积雪上却没有一点脚印。圆滚滚的身躯极为轻巧的降在庭院中央,落地无声。他提神敛气,每一步都踏的极为小心。每行一步,眼睛都沉稳的扫视一边四周,从小院走到厅里那寥寥几步,却走了整整一刻钟。院中无人,厅里无人,平静的出奇,不过白有贵却如同经过刀山火海一样。他又是个容易出汗的体格,一时间衣袍尽湿,甚至都能看见白花花的肉再微微颤抖。
整整十五步进了厅中,白有贵手心里已经攥出了一捧水来。呼吸突然怎么都控制不了,不由急促起来,如同势如强弩之末。又行了两步,第十七步踏下,地面竟然踩出了声响,也不知心惊还是真的脱了力,双腿一阵发软几乎要向后倒了下去。
白胖的身躯将颓未颓时,一阵力道托起了他,白有贵转头向上看去,正是张俊俏的青年人的脸。来人还是周正的立着,双手提着白有贵的胳膊,头对着正前方,不过眉尖轻挑,眼睛往下睥睨。
诶哟,你怎么又胖了。
白有贵一阵眼晕。待看明白这人是先生后,全然不似个中年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个小孩嚎啕大哭,五官被挤压到了白白的肉里,呜呜咽咽地说:先生,我...我...等了你整整二十三年啊。
先生心情很好,摆弄着白胖子的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看我不是依言回来了吗?
白有贵说,大师姐当初还说,若二十三年后仍旧不见你,便让我给你树个灵位送到盗城白首山上。你看看现在都酉时了,你说说,二十三年之约还剩多少了,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
这白有贵一副泼皮样子如同个赖孩子,满地打滚。只是肚子鼓鼓囊囊的,活脱脱一个球,先生看了之后,照着肚脐轻轻便拍了下。
白有贵用肉乎乎的双手捂住了肚脐,似乎回忆二十几年前的自己,又是一副"南瓜带水"的样子。先生由着他耍性子,坐到了他的旁边。画面极其诡异,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躺在地上撒泼,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在身旁好言好语哄着。
白有贵闹了久了也累了,便吃力的起了身,说道:先生你这冥灵术真好用,这么多年了相貌没有一点变化,跟大师姐画的一模一样。
先生笑笑:你学艺不精还敢提起这个,院中我也没下什么晦涩禁制,你看看你,就走了十七步,修为退成什么样子了。
白有贵说:哎哟,当这奉常耗了不少精力。
先生拍了拍白有贵的脑袋说道:好吃懒做,现在还知道寻借口了,朽木不可雕也。
白有贵拍了拍胸口:先生大能,你手底下能走一步便是天下无双了,有贵能走十七步也没什么再奢求的了。
先生嗔道:你啊你,越大越赖皮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好好修行。
白有贵黯然道:若是我苦修就能帮上先生的忙,我练死也甘愿,只是先生寻得事,我也如何能插得上手。大师姐她都……
先生让白有贵等了这么多年,便解释了几句,说:我上次和他过了三招,失手被擒。只是我有冥灵之能,他也不敢杀我。我被囚在无尽轮回之中,你才知二十三年,可我等你已经整整等了成百上千年。要不是你大师姐化尽修为,为这个世界换来唯一的异数,助我圆满天算之术。如今,我又是先生,而且永永远远是先生了。
白有贵说:那先生接下去是要?
先生说: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常胜。我也累了,既然赢不了,便四处逛逛,寻寻故旧玩些日子先吧。
白有贵说:先生又要走吗?
先生颔首,说道:和我待在一起,可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你啊又不长记性了。我收了一位小童子作弟子,今天这场雪他和我之间的缘分。改日我东去,他就交由你照顾了。
白有贵说:可是位伶俐的?
先生笑道:我何曾收过聪明弟子,我这一生已经如此拘束了,调侃弟子是仅剩的乐趣了。这句话把白胖子也绕了进去,白有贵冷哼一声说,先生又欺负人啦。
哈哈哈,你去看看他吧,是李哥舒家的小子,无名集和旧经书也在他那儿,有空你也看看。
先生好偏心啊,当初我死缠烂打十三年、端茶递水三年、学艺三个月,你才丢给我一本《持刀弥勒经注》。你现在才认识那个小屁孩几天,就连无名集都送出去了!
送了就送了,不送就不送,我自有理由。你回去吧,别在我身边久留。
这甫一见面,先生也不多说便要赶白有贵走。虽说不舍,但白有贵清楚先生牵涉的事情,自己必须离得越远越好,一时间五味杂陈。
白有贵说:那我走了啊。
先生端详了一眼白有贵的背影,看出了些许端倪,放心不下就又叮嘱到:你今年可不会顺遂,要多钻研修行,万事小心些。
白有贵听到先生的话,便又返过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作揖和下拜基本都是弯不下身了,真要正经行个礼只能徒增笑料。先生看着白有贵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莞尔。
白有贵已到了院中,先生似乎又想起什么,说道:小童的母亲唤作白瓶儿,替我多照拂一下。不过若是无缘,你便随意去留吧。
白有贵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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