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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为对县城不熟，戚奶奶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一家最近的卖马的地方，是在一个胡同里，胡同上面写着“老张马行”。胡同口看似很小，但是进去之后便豁然开朗，一条很长的道，两边是马棚和齐刷刷的两行马厩，里面拴着近三十匹马。

    戚奶奶和可以走过去的时候出来两个人，从穿着看较为得体的那个应该就是老张，两撇小胡子一看就是那种精明的商人，另一个应该是打下手的帮手。

    “呦，两位客官，一看就是来买马的！”这句话中就大含玄机，“呦”字显得他刚刚看到客人，这么大个马厩要管理肯定会有一个视角很好的位置在，他早就看见了他们两人，并且观察许久，这个“呦”字只不过是拉开话题。“一看就是来买马的！”要是行外人可能会问成“买马吗？”或者是“有何贵干？”“有何贵干？”属于开放性问题，客人可以有很多种回答，“买马吗？”属于封闭性问题，客人还没回答就已经把答案限定在“是”或者“不是”上面，而“一看就是来买马的！”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让人无言以对，就算不是来买马的也要到处看看再说。

    “嗯，我们先看看！”戚奶奶说。

    “行随便看，是不是这位小官人需要学骑马呀？”

    “嗯，学堂要教我们骑射，所以我们来买马。”可以回答道。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老张转向戚奶奶，“历年来都有很多学堂学骑马的学生到我们这里来买马。”

    他边走边介绍，戚奶奶和戚可以跟在后面。“你看，这匹黑马油光焕发，剽悍健壮，一看就是能日行千里的好马！再看看这匹棕色的，有着坚实的蹄子，你听听它的脚步声，稳重而深沉，看看它修长有力的腿，骑着它就算在水上也能健步如飞。再看看这匹白马，这匹马来自西域，纯正的域外稀有的白毛，骑出去相当有面子，相当高贵……小官人你喜欢那一匹呢？”

    可以现在早就眼花缭乱，不明所以，觉得这匹好，那匹也喜欢，恨不得都买下来一天换一匹骑。

    “这些马都是什么价位的？”戚奶奶问道。

    “刚刚介绍的这些最便宜的两百两银子，对于这么优质的马匹来说，这个价位……”

    “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那也没事，后面也有便宜的，小孩子嘛一开始还是买一匹入门级的马比较实惠，骑坏了也不心疼。”

    “我只有五两银子！”戚奶奶捏着腰包说。

    “五两银子，客官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们这里最便宜的马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五两银子就算买条马腿也不够啊！”

    戚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拉着可以的手离开，可以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这时候那个老张的帮手忽然在他耳边窸窸窣窣地说了几句话，老张看了他一看，话锋一转：“客官要是真想买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匹马，五两银子就卖给你了，我也是看您有眼缘，这位小官人又长得那么秀气。”

    可以听到了本来要哭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笑脸，拉着奶奶的手要去看。

    于是老张带他们走到马厩最深处，那边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乍一看真的看不出是马而像是驴。出奇地矮小，仅有旁边马一半的身高，而且瘦骨嶙峋，两眼无神，一脸的衰相，毫无生气可言。

    “这也是来自西域的马，当时和那匹白马一起过来的，不知道为何出奇地矮小，但是相当精瘦，而且你听这脚步声，完全听不出脚步声啊！一般的马岂能有这样的本领，它可能一直在等一个主人，于是整日不吃不喝，才会这样显得呆滞，如今遇到了小官人你它应该是遇到它的贵人了，今后一定也会助你飞黄腾达！而且现在买还送一个马鞍，一条缰绳和一根马鞭哦。买一送三，机会难得啊！”

    听他这么一说，可以顿时感觉这匹马的与众不同，熠熠生辉，认为自己真的是这匹马的贵人，“奶奶，奶奶，就买这匹马了，就买他了！”

    戚奶奶虽然很不同意，但是没有办法，眼前看来就算是转遍整个县城也买不到五两银子的马了，马上就天黑了也快要回去了，也就答应买下来先搪塞一下可以再说。

    签了手续付了钱之后可以就牵着马和奶奶离开了。

    走到街口，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戚奶奶和可以已经没有钱雇马车回去了，而且赶夜路叫又马车特别贵。

    “可以，你会骑马吗？”

    “不会，学堂还没有教呢……”

    “没事，奶奶会，我带你回去！”

    “奶奶你会骑马？”

    “嗯，当年你爷爷教的，只是太多年没有骑了。”

    于是可以把缰绳拿给奶奶，因为马很矮，即使奶奶不高，还是一跨就上去了。本来面色呆滞的小马一下子把眼珠子瞪大了，好像很吃力的样子。戚奶奶左手持缰绳，右手拿马鞭往小马屁股上一抽，颇有巾帼的风范！

    可是这一抽，那小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奶奶一看没反应又抽了一鞭，结果还是没有反应。这一下戚奶奶急了使劲一抽，抽得奶奶都要抽了，结果小马终于动了。

    “啊～走了，走了！”可以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没走几步，戚奶奶刚想拉可以上来，小马一个踉跄，腿一软，四肢张开地趴到了地上，呜咽了一声，一动不动了。

    “啊～死了，死了！”可以着急得跑过去。

    还好它是垂直摔倒地上的，不然戚奶奶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一跤摔的。奶奶跟着噗嗤一下坐到了马身上，还好没有大碍，走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没事吧，没事吧……”可以抱着马头一个劲地揉，那匹小马眨巴了眨巴眼睛，可以又自言自语道：“没事，没事就好！”

    戚奶奶是气不打一处来啊，立马要牵着它去退货，可以死活不让，说是它饿太久了，才会没有力气的。奶奶看出了可以很喜欢它就妥协了，于是两人一马只能走回村去。

    一路上戚奶奶和可以牵着那匹小马缓缓前行，奶奶虽然腿脚不是很利索，但主要拖累他们的却是那匹马。刚刚摔了一跤之后腿脚似乎不利索了，四条腿比两条腿走起来还慢，还走走停停，把本来就很漫长的路拖得更加漫长了。

    天色越来越黑，幸运的是天上的那轮明月很亮，树影婆娑，时不时袭来阵阵凉风，给人提神的同时甚至有点怡情。

    戚奶奶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月亮，想起在同样的一个夜晚，可以的爷爷戚天和她坐在马背上，他从后面拉着缰绳，抱着坐在前面的戚奶奶，一路狂奔。

    “你放心，他们不会追过来了，这里很安全。”爷爷戚天拉缰绳，放慢马的速度，下马，又把戚奶奶放下马。戚奶奶倒在爷爷怀里，泣不成声，全身颤抖。

    奶奶曾经跟可以讲过他们的相遇，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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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戚奶奶姓魏，名玲儿。四十年前她十八岁，正值花季，待字闺中，家在遥远的省城，当时家中父亲有三兄弟，他是老大，在当地也算混得有点名气。

    一天晚上，家中忽然起火，当所有人都纷纷出来救火的时候，从正门进来几个黑衣人，均手持钢刀，见人就杀。戚奶奶的父亲拉着她跟他母亲驾上外面的马车就跑，黑衣人驾另一辆马车往后赶，一路追杀他们。省城胡同交错，不料前面又出现一辆杀手的马车，两面夹击，魏家三人进退两难。

    黑衣人武功极好，奶奶的父亲根本招架不住，身中数刀倒地，母亲也在劫难逃，在乱刀之下死在血泊中。当时奶奶绝望地躲在墙角，沾满鲜血的刀刃就要触及她脖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那个黑衣人随即倒地，身后已有一道深深的刀印。

    只见一个人影跟剩余三个黑衣人在前面搏斗，月光之下，刀光剑影之中三个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地，其中一个正好倒在奶奶身边。他绝望而惊恐的眼神，盯着那个人说：“你……”还没说完话就被一刀直接抹脖子断气了，鲜血溅在墙上，溅得有数米高。

    那个人就是戚天，他安慰了奶奶几句话就拉她上马一路狂奔，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在戚奶奶的记忆中跑了很久很久，他才停下来。

    爷爷救了奶奶，奶奶想回去投靠两位叔父，被爷爷拦住了，他说他先去探探那里的情况，贸然前去恐怕那些人还会找上麻烦来。又问奶奶是不是家里惹上什么仇家了，戚奶奶当时整天在自己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曾读圣贤书，哪里会知道有什么仇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