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很优秀,”竹下希树往前欠了欠身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是的,一直以来都很优秀,那些该死的不良少年在他的面前应该感觉到羞愧,而不是反过来羞辱他,所以,我的儿子不应该为这次的事情承担任何责任――这才是重点。”
多田茂直的嘴唇蠕动几下,却没能说出点什么。
“当然,眼下这个时机,也不允许我的儿子出现任何问题,”竹下希树继续说道,“那会让我的政敌抓住时机,没错,他们会宣扬这样一种观点:一个在家庭教育方面完全失败的父亲,又怎么能成为东京的地区议员?是的,他们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伸手朝自己指了指,他又说道:“我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相反,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更进一步的宣传我的观点和立场,难道不是这样吗?”
多田茂直当然知道竹下希树的竞选口号里包括什么,他最受选民欢迎的立场,就是在打击暴力团势力的坚定性。
“医院里重伤的那个家伙不是会津小铁会的外围成员吗?在这件事上,你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竹下希树说道。
多田茂直有些犹豫,会津小铁会是一个暴力团,此前,该组织刚刚参与调停了山口组同一合会之间长达近十年的“山一抗争”,其势力正处在膨胀期,没人愿意招惹他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竹下希树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放心,会津小铁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至于这件案子,我可以接受的结果,就是我的儿子决不能被送入司法审判的程序,除此之外,两到三年的委托辅导观察,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相比起“在宅实验观察”,“委托辅导观察”的处罚相对来说重一点,说白了,就是由家庭裁判所为未成年犯罪者指定一个地方,比如“更生保护会”、“教护院”、“儿童福利会”之类的,规定其在这种地方接受一段时间的观察辅导,以引导其健康成长。
“这样的话,我会尽力的,”多田茂直吐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心,垂头说道。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竹下希树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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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堕入黑暗
又是一个入夏时节,天气湿润中带着几丝闷热。清早的时候,天空就阴沉沉的,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如丝般的细雨终于到来,朦朦胧胧,就像是正在下着大雾。
涩谷中学校高校c楼的六楼环形露天阳台上,穿着一身灰色校服的竹下俊站在半米高的阳台水泥护栏上,嘴里叼着一支烟,两手揣在裤子口袋里,低头看着脚下――双脚脚尖的半寸之外,就是护栏边沿,再往外就是令人头晕的高空。可以肯定,六层楼的高度,不管以什么样的姿势摔下去,都必定是死翘翘了,而对于竹下俊来说,他真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去死,尤其是对于刚刚年仅16岁的竹下俊来说,更应该是如此――哦,实际上他应该是18岁了,两年前,为了逃脱那场牢狱之灾,他那位神通广大、如今已经成为东京地区议员的父亲,为他减瞒了两岁。
即便是18岁,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谁会愿意去死?可竹下俊不同,他不是想去死,他只是希望通过这种自杀的方式,回到他曾经所熟悉的那个身体里;回到他熟悉的那个国家,那个他熟悉的,名叫广州的城市;回到那个虽然悲催但却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生里。
但冷冰冰的现实告诉他,即便他将自己摔个粉身碎骨,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他迟疑了两年,酝酿了两年,到现在也没死成。
或许......只能这么将就着活了。
咣当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有人推开了阳台的铁皮门。
竹下俊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他头也不回,只是抬起右手,看了看指缝间夹着的烟卷――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烟卷早就灭了。
“哈,一猜你就在这儿,”一个略显沙哑的猥琐声音在身后响起,“香烟还有吗?给我来一支。”
不用回头竹下俊只凭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田坂健一,一个只会欺软怕硬的混蛋。
屈指一弹,将手里湿透的烟卷弹飞,看着它翻滚着跌向楼下,竹下俊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瞄向正朝自己走过来的家伙。
田坂健一显然有着大和民族最悠久的纯正血统,不到一米六的个头,肥肥胖胖的,两条短腿罗圈的厉害,那张脸更是生的奶奶不疼爷爷不爱,就像是刚生下来的时候,被人用平底锅迎面拍了一下似得。
“赶紧点上,”老实不客气的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田坂健一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连着两节课,可憋闷死我了。”
自从两个月前离开“东森福利会”,转校来到这里之后,竹下俊就备受眼前这位的欺压――竹下俊的便宜老子很有手腕,将他两年前在杀人事件中造成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学校里基本没人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田坂健一这种货色,也未必敢这么欺负他。
就着竹下俊打燃的火机点了烟,田坂美美的吸了几口,这才说道:“嘿,竹下君,昨天石村君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石村君”这个名字从田坂的嘴里跳出来,竹下俊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布满横肉的凶脸。
所谓石村君就是石村嘉佑,是小西会在涩谷一带地区的愚连队头头,而田坂则是他手底下的狗腿。
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涩谷一带基本上都是山口组的地盘,不过随着山口组的分裂,尤其是山一抗争的持续,另一个实力强大的暴力团组织,住吉会的势力开始向涩谷地区渗透。若干年间,住吉会的直系下级组织鹤川组已经在涩谷站稳了脚跟,而小西会便是鹤川组的旁系分支。
“石村君可是惦记加穗里老师很久了,”见竹下俊不吭声,田坂哼哼一声,继续说道,“要是这次的事办不好,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加穗里是涩谷中高的一位英文实习老师,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跟模特似得,也正因为如此,喜欢上她课的学生很多,当然,主要是男生。
昨天下午,田坂给了竹下俊一封信,让他约加穗里到代代木公园西侧交番前的千叶庄。
“我已经把信交给加穗里老师了,”竹下俊漠然道。
“那还不够,石村君的吩咐,是让你把她带过去,难道你听不懂吗?”田坂撇撇嘴,说道。他很瞧不上竹下俊,觉得这家伙整天摆着一副酷酷的姿态,就是欠揍。
竹下俊瞟了他一眼,有心不理会这个家伙,但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很突兀的转了个念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应该做点什么,或许眼下就有一条可以尝试着走一走的路。
“不要惹石村君生气,知道吗?”田坂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掉,拍拍竹下俊的肩膀,说道,“今天中午,12点之前,还是千叶庄,石村君会在那里等着。”
竹下俊默然点头,算是正式接下了这个任务。
等到田坂晃晃悠悠的离开阳台,竹下俊又发了一会呆,这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教室。
涩谷中高是一所男女混合的高中,竹下俊所在的班级一共只有20多个学生,男女各半。或许是因为身材比较高大,又或许是因为成绩太过差劲,竹下俊的座位就在全班最后底,紧挨着教室的后门。
日本社会风气开放,学校也不禁止早恋,按理说,以竹下俊的相貌、身材,再加上家庭条件,追他的女孩子应该很多,可惜,因为他沉默寡言,而且又被人欺负,所以至今也没有哪个女孩子向他表白,在班上,他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正是课间,班上有些喧闹,竹下俊对充斥耳鼓的喧闹声听而不闻,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抽斗里拉出书包,取了一个信封出来。这封信就是昨天田坂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加穗里的。
背靠在椅背上,竹下俊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信里写的东西不多,就是石村以加穗里父亲的安全为威胁,要求她去一趟千叶庄。
加穗里的父亲相川本卫实际上也是社团成员,而且和石村一样,同属于鹤川组,而且在地位上还要高过石村,他手里掌握着鹤川组出资创办的一家玩具厂。
这家名为川口玩具厂的实体规模不大,但在过去十多年里,也曾经辉煌过,但随着泡沫经济的破碎,消费的低迷,川口玩具厂的经营也陷入了困境,甚至到了破产倒闭的边缘。
黑社会就是黑社会,在这个圈子里没人讲道理,玩具厂不行了,就的有人负责,而这个需要承担责任的人,自然就是相川本卫了,更何况相川本人身上也不干净,他在厂里贪了不少钱。现在,鹤川组要收拾他,负责动手的人就是石村,毕竟他手下都是些不良少年,即便出了人命也不用承担太大的法律责任。
把信折起来,重新塞回到信封里,竹下俊坐在座位上思索了一会儿,当上课铃声打响的时候,他完全无视推门而入的数学老师,自顾自的起身从后门离开。
相川加穗里的办公室不在教学楼上,而是在a栋的办公楼。竹下俊离开教室,直奔楼下。
说来也巧,竹下俊从教学楼里出来,正好看到穿了一身灰色职业裙装的加穗里,她挎着一个精巧的单肩包,正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估计是有事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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