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迟疑的问：“大师兄，师祖们做什么去了？”

    宋远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目光悠悠，语气不悲不喜：“你们一定要好好用心练剑，才能不负几位师祖师父的牺牲。”

    牺牲？白枫和柳青同时心里猛地震惊，柳青看着宋远师兄，不知为何，他觉得宋远师兄身上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在一瞬间变了。

    程智带着贺薇薇上京，贺薇薇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没有问，一路沉默不语的呆在马车里，程智手上拿了个画筒，临走前，贺薇薇看见他把一根树枝放到里面。一路上再也没有离开过手，马车并不停，像是在赶时间，除了片刻的休息，吃喝都在马车上。

    贺薇薇嘴里没有滋味的嚼着饼子，不知为何，她对这次的行程，心里莫名充满了不安。

    桃桃站在城墙上，目送马车的离开，沈夏站在她边上，温柔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意：“桃桃，当我当了皇帝，就让你坐我的皇后。”

    桃桃脸色平静：“可我并不爱你。”

    “没关系，你陪在我身边就好。”沈夏柔声说道，虽然还是少年的脸孔。

    芳主站在满天的晚霞里，将过往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好多久远的事情都被她拿来想了一遍，原来好多事情她都记得，只是装作自己忘记而已。

    程智为了爱情走火入魔，和枫儿举行了婚礼，燕君作了证婚人，芳主是唯一邀请的客人。人间的酒不醉人，然而情醉人，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掌下痛苦的枫儿，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容痛苦的枫儿，一瞬间醒了酒，缓缓转过脸，看着门外大红衣的程智，在对方脸上，她看到了同样痛苦的脸色。

    她主动前去西王母面前请罪，然而程智揽下所有的罪，西王母罚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永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否则，将会天人用隔。

    生生世世，他找到转世的枫儿，看着她与别人成家育儿，生老病死，看着心爱的姑娘在眼前甜甜蜜蜜的笑着，却不能伸手拥抱。

    第十世的枫儿转世成了沈冬，程智终于抵不过思念，娶了她回家，沈冬为他生了小孩，然而小孩刚生下来，就化成了一阵风，沈冬也没了。

    程智用尽全力留下沈冬的魂魄。

    于是，该是她还债的时候了。

    芳主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里蒙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

    皇城里突然热闹起来，自从老皇帝生病后，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原本以为老皇帝没有多久就会去了，没想到，一直拖了很久。

    丞相站在大殿的门外，看着身边的小皇子，心里却浮上一层杀气。

    大殿的门开了，程智走了出来，和门外的丞相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没有言语。

    当晚，老皇帝驾崩了。

    灯火如豆，小皇子看着眼前的丞相，他自幼称“舅父”的人，默然的写了让位诏书，交给了身边的形同虚设的侍卫。

    丞相拿着诏书，出了门，看见门外的沈夏，沈夏朝他一笑：“师父。”

    同时，门内的灯火灭了，听见刀剑割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程智端来一碗汤，让贺薇薇喝，贺薇薇喝了下去，觉得这汤的味道怪怪的，她问程智：“这是什么汤啊，怎么味道怪怪的？”

    程智看着她喝的一滴不剩，脸上浮起怪笑：“肉汤。”

    程智开始忙起来，他让贺薇薇在皇宫里呆在，哪里都不要去，贺薇薇百无聊赖的呆在屋子里，她不知道程智是干什么的，但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与其说是自己呆在这里，不如说程智把她关在这里，每日有个丫头逼她喝上一碗汤，她喝的快吐了。

    这天，丫头照例来送汤，贺薇薇端起碗一看，是碗白开水，她愣了下，抬头看丫头，丫头却抬起脸来，是桃桃。

    贺薇薇看着桃桃，问道：“怎么是你？”

    桃桃却反问她：“你可知你一天天喝的是什么汤吗？”

    贺薇薇不知道，桃桃说：“是肉汤，人肉汤。”

    贺薇薇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桃桃接着说：“不仅这些，接下来，他会逼你喝血，好多人的血，你不喝，他自有法子逼你喝。”

    贺薇薇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一阵阵发冷，她想回家。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七魄转世，成为新的人。然而有的人死后，因为生前不满足，死后带有很大的怨气，三魂七魄不能转世，强行留在世上。倘若厉害一点的，还可以附上别人的身子，强行霸占别人的身体，鸠占鹊巢，要是有厉害的人加以鲜血滋养，便可一生一世逃过上天的法眼。

    “那被占的人的魂魄呢？”贺薇薇当时吃着点心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就魂飞魄散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说书先生笑着解答。

    沈夏说：“这书讲的不错，你该多听听。”

    成君说：“你回程府吧，芳主不会怪你的，时间一到，我们送你回家便是了。”

    程智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芳主说：“你用心给我做事，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贺薇薇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抓出了伤痕，身体一阵阵的发抖，窗外的月亮还是又圆又大，没有一丝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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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结束

    天渐渐明了，贺薇薇一夜没有睡，她木讷的被程智搀扶出房间，外面的天气真好，万里无云，程智抱着她走。

    贺薇薇颤颤抖抖的问：“我会死吗？”

    程智说：“不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我不是沈冬啊。”贺薇薇尖着嗓子小声叫着。

    程智低头温柔的看了她一眼：“马上就是了。”他背上背着画筒，贺薇薇心想：“哦，原来那根树枝里锁的是沈冬的三魂七魄。”

    广场很大，贺薇薇坐在广场正中央的池子里，身上绑着绳子。她回顾四周，看见了很多熟人，比如沈夏，比如芳主，比如成君。也有很多陌生人，比如有白眉的老人，比如光头的和尚，他们的身上被割了口，鲜血从他们的身上像流水般细细的流到池子里，流到贺薇薇身上，甚至脸上。

    池子正前方，程智动作轻柔的把树枝插到一个花盆里，花盆里的土潮湿的像是浸满了水，但贺薇薇知道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