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斌见川寒怔怔不语,像也知其所困惑,笑道:“看来小师弟也被莫师伯这副皮囊给蒙了,可知道你师父今年贵庚?”

    不听此言则好,一听更是云里雾里,川寒暗忖道:难不成比你还老?

    但见高洪斌“嘿嘿”一笑,打着手势向莫道问道:“师伯怕今年一百有七了罢?”

    莫道却只神秘笑着,伸出手,拇指与食指分开一比,作了个倒八字之状。

    川寒登时目瞪口僵,久不能言,心中震惊之情实是罄竹难书。他与莫道朝夕相处,足足半年之久,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俱都随性,哪有半分老道沉稳之状?再瞧这面容,若不是莫道亲口承认,便是有人用刀架着百里川寒脖子,他也断不会相信莫道真有这等岁数。

    须知人生七十古来稀,古时活到六七十岁的当属凤毛麟角,已然可尊为“长寿公”了。如北方某些地方风俗所致,这“长寿公”仙逝之后,他生前所触碰,或用过的东西,定给“洗劫”一空,皆被亲朋好友要去“沾点福气”,那抢不到的,恨不得连地板都给撬起来带走,可见稀罕。然听来也实在耐人寻味,甚叫人可笑可叹。

    跑题了,言归正传。

    呆滞了许久,待略微回缓了心神,川寒怪叫了起来:“那岂不成老妖精了?”

    莫道怒目一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斥道:“劣徒,你说谁是老妖精?”

    “不是老妖精是甚?人说五十知天命,你都一百多岁了,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川寒嘟嘟囔囔着。

    莫道斜眼朝他一瞥,道:“好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入师门最晚,还不给师兄行礼,日后还得多多倚仗这老小子哩。”

    生人面前,川寒也不敢有忤,朝着那高洪斌恭恭敬敬、正正规规地一揖到地,朗声道:“川寒见过高师兄。”

    高洪斌朗笑着扶起了川寒,道:“小师弟无须多礼,师兄为人最为豁达洒脱,那凡俗礼数,咱不来也罢。”

    川寒却自个在心中嘀咕:这等容貌,又经他这么一笑,要有哪家小孩儿夜哭,用来震慑定当神妙。

    “得了,你老小子赶紧算算那口破石缸还能退几个子儿,道爷我最近囊中羞涩,现下又多了个拖油瓶,日子当真艰辛,你还是给退些酒钱来给道爷治治肚子里那条酒虫罢。”莫道亦是像受不了高洪斌那副“尊容”,不耐烦地说道。

    高洪斌当即摆出了一副苦瓜脸,道:“莫师伯存心是想砸了师侄这饭碗不成?”

    “我怎么就砸你饭碗了?少了道爷我这等大客户,你就跟你那色鬼师父喝西北风去。”

    “您还说不是存心为难?您且想想,要是嫁给您个黄花大闺女,任您糟蹋了半年之久,难道还要您丈母娘退还你聘金不成?”

    莫道大骂道:“真是‘名师出高徒’,你这龌龊小儿,讲得下流无耻,跟你那老色鬼师父如出一辙。少啰哩啰嗦的,赶紧验验你那‘闺女’去,瞧瞧是不是‘原封未动’。”

    高洪斌又是狡谲一笑道:“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师侄也只能退您一半的银子,此乃行规也。”

    莫道横眉怒眼,道:“好哇,果然是雁过拔毛的奸商,好你个老小子……折半便是三千两,反正来日也用不着了,算道爷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着你这么个主儿,拿银票来!少一个子儿,我真烧了你这破屋子,还有,不是‘永安钱庄’的票儿,道爷我绝不认账。”

    “您老莫恼莫急,待师侄验验我这‘闺女’先……”高洪斌嬉皮笑脸道着,已然负手弓腰,闲步绕那石缸走着瞧着。
------------

第十六章 毕方神鼎

    一圈未绕完,但见他那闲淡的笑意便没了,神态越发凝重,眼露不可置信之色。

    终于,他停下了脚。

    “你小子又故弄玄虚不是?”莫道骂道。

    然那高洪斌故作未闻,目光始终没从石缸之上微移,喃喃自语道:“这没道理……”说着伸出一只巨掌,按在石缸口沿上。

    当下,他面色遽变,犹如猪肝,手掌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聚精会神,好似号脉一般。

    “这半年以来,俱是小师弟一人在用?无何差漏?”他此时脸色已不是用震惊二字便可形容得完,那是如见了鬼一般,连问着莫道的声音都仿佛在颤抖。

    莫道说:“你这奸商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莫想要赖账才好。会有什么差漏?不是那小子在用,难不成我与哪个姐儿在这破石缸里头鸳鸯戏水了……”

    他口中虽在调侃取笑,但面色亦作略变,忖道:“这老小子平日虽然少有正经,但一身莫测的本领,凡事滴水不漏,少有使之动容之事,难道真有什么变数?”边想着,边举步靠了过去。

    川寒瞧得那二人形态有异,当下亦是起了好奇之心,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就站到那身材魁梧的高洪斌左肋下边,独目转个不休,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高洪斌侧目看着他,紧皱眉头道:“不可能,绝无此等怪事……”

    莫道呼喝道:“你这老小子唠唠叨叨个啥?”

    高洪斌再无适才言笑间那般轻松神态,当真如一名睿智的老者,正色道:“师伯以内功勘探一番,自然明了。”

    莫道闻言,半信半疑,却也抖了抖长袖,以掌轻按在石缸之上。未几,他忽地惊呼起来,道:“难不成被哪个贼子来了个偷梁换柱?”他神色张惶地说着,不住四周围细细察看个不止,须臾间又摇头否定自己所猜测――

    以他的武艺修为,便是江湖上盗名最甚的“千手魔”也不可能在眼皮底下,将这庞然大物换走。

    那究竟是为何因,何以这般异样?

    但闻高洪斌也道:“绝不可能!相传,此鼎乃火木神君毕方所造,然当中苦涩难懂的玄书却为黄帝姬轩辕亲手所题,为记叙泰山聚集鬼神一事。

    书体的实临、意临、笔锋、笔势、神意,俱无一不是大圆满,妙迹永绝,便是东晋书圣再世,也未必有此神能,岂是凡手可以临摹?我方才已然细检过了,这鼎定是‘毕方神鼎’不假。”

    莫道越发不解:“毕方神鼎”,唐末时出土于东岳泰山之巅,当有镇抑阴煞之灵效。具敛东方初阳烈焰之神能,日继一日,正如薪火添木,阳气源源不断,万载不以枯竭,故以火木神君“毕方”为名。

    可,他方才以内气融入相试,却毫无一丝灵动,俨然死物一具。

    “数十年前,色老鬼着了‘逆乾门’门下好手‘卜郎中’那厮的道儿,不慎被拍了七掌‘大罗索魂手’,身受阴邪侵体,危在旦夕,当时便连气血皆被冻结成冰,本心全失,极其凶戾。随后老头子将他置入此鼎当中,九九八十一日乃出,阳气大盛,阴邪尽除,内功更是大有进长。我随之去察这鼎,却照旧如初,未动那阳火一分一厘,可见神奇!

    我坚信这神物绝无枯竭之理,是以这些时日才不去查究,未想竟已变得这般,只如顽石一尊了……当是怪事。”莫道喃喃自语。

    高洪斌亦是苦脸沉思,显然二人俱是疑惑之极,当是搜肠刮肚,百思不得其解。随即,二人竟不约而同般将目光齐齐移到川寒身上,定定看了许久。

    川寒适才听着这二人如讲天书一般,端的不知其所云来,好生混淆。这会又见二人目光诡异,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心中甚感不悦,禁不住叫了起来:“不就是个破缸吗,至于这般装神弄鬼么?说什么六千两,便是六文钱,我还拿来买串冰糖葫芦解解馋,也不舍得去换这破缸。”

    然而那二人还是那般模样,略微不变,瞧得川寒心底直发毛,怯意徒生,压低了声音才又试探般问道:“你,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平日将它踹坏了吧?鬼知道它这般不经用,我身上六文钱也没得,可赔不起……”

    这般时光相处,他岂有不知莫道乃“铁公鸡”一名之理,极有可能会藉此向他索赔,是以他才惊慌失措起来。

    然而莫道今日却是反常至极,只将他一把拉拢到身旁,目露关切地问道:“寒儿,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009 1010 1011 1012 1013 1014 1015 1016 1017 1018 1019 1020 1021 1022 1023 1024 1025 1026 1027 1028 1029 1030 1031 1032 1033 1034 1035 1036 1037 1038 1039 1040 1041 1042 1043 1044 1045 1046 1047 1048 1049 1050 1051 1052 1053 1054 1055 1056 1057 1058 1059 1060 1061 1062 1063 1064 1065 1066 1067 1068 1069 1070 1071 1072 1073 1074 1075 1076 1077 1078 1079 1080 1081 1082 1083 1084 1085 1086 1087 1088 1089 1090 1091 1092 1093 1094 1095 1096 1097 1098 1099 1100 1101 1102 1103 1104 1105 1106 1107 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