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感应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拿着锈剑，还有母亲准备的午餐，出村上了山坡。

    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时间还早，白疯子还没到。

    马文下意识松了口气，其实他很反感拘束的训练，这点上，布莱教官和白疯子对他而言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他也清楚，这也是脱离贫穷的唯一途径。

    费了好大劲，他才把小罗德断开的枝干绑在一起，之前见过村里大人这样做，至于整个主干断掉还能不能活，他也不知道。

    做完这些，马文已经累出一身大汗，直起腰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树杈上聚满了各种各样的鸟，还有松鼠，林中也钻出了狐狸、鬣狗和兔子。

    马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好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不出声看我的笑话。”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马文对于动物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和力，无论是谁家，再凶的狗，也不会对他呲牙，当然，在这种乡下地方，像这样的天赋异禀，根本不会引起人太多的注意，特别是崇尚武力的哈里兰王国。

    也只有拜因才知道，马文的特殊之处还不仅仅如此，在他的身边时，狼不会攻击兔子，狗也不会追逐猫，甚至于蛇会和鹰同处于一根树杈上。

    “我听说大城市有种地方叫动物园，养着很多动物供小孩子们看，如果你在那里，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饲养员吧。”

    拜因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但很可惜，这里只是个小山村，还是偏远的小山村。

    不过马文并不太把这话当回事，什么动物园的，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村里根本没人见过，在他看来，只要能呆在鸟语花香的地方就足够，况且还有这么多可爱的朋友。

    自从进了训练营，已经有很久没这么放松地和朋友们在一起了。

    马文像往常一样，掰碎半个麦饼撒在地上，任动物们分食。

    但半个麦饼太少了，没有多久，大大小小的动物们便都仰起头，眼巴巴地盯着他。

    马文苦笑道：“对不起，不能再给你们吃了，这一块是留给白……白爷爷的。”

    动物们似乎听懂了，不再围着他干等，而是活跃地上蹿下跳起来，小鸟落在他的肩膀上，松鼠甚至爬到他的头发里做窝。

    马文也不生气，边逗弄着面前的灰兔和狐狸，边道：“我被赶出训练营了，不过你们知道吗，原来总是坐在山坡上那个白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好像比布莱教官还厉害哟。”

    “不过……他似乎脾气不太好。”马文伸手把头上的松鼠抓下来，捧到手心里“你们见到他，可要躲得远点，你们瞧瞧小罗德……”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的鸟突然像是受惊了一样扑啦啦全飞走了，狐狸兔子松鼠等等也刹那间跑进林子里。

    马文吓了一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转身，才发现白疯子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我……我只是看您没来……”马文很担心这些小动物会像昨天的小罗德一样，赶忙解释“您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白疯子似乎没有发怒，神色也不像是昨天那样冷冷的，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隔了阵子才缓缓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马文一愣，试探着问“您是说……这些动物？”

    白疯子点了点头。

    “我也记不清了……”马文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下脚“我记事的时候，身边就总有很多动物……”

    白疯子沉默下来，仰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马文看他这样越觉得心里没底，正犹豫要不要接着道歉的时候，白疯子又说话了。

    “问你一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我。”白疯子罕见地皱着眉，道：“你是不是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甚至动物？”

    马文缩着身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白疯子问。

    “我……”马文怯怯地瞥了白疯子一眼，迟疑了阵子，才道：“干嘛要互相伤害，和睦相处不是挺好的么……”

    白疯子冷冷道：“狼和兔子也能和睦相处？”

    马文竟然点了点头“开始是很难啦，不过慢慢的就好了……”

    白疯子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移时，缓缓道：“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学不好剑术，根本的原因在于，你打心底排斥伤害别人，甚至是动物。”

    马文一怔，急道：“您……我……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会很努力去练习的！”

    白疯子没说话，只是又仰起头，似乎思索着什么，好一阵子才道：“你来试试这个。”

    说着，他从脏兮兮的外罩衣袋里掏出一把什么东西，弯腰小心地洒在地上。

    马文凑过去看时，发现似乎是一把透明的珠子，有大有小，晶莹剔透十分好看，只是似乎是冰凝结而成，居然还丝丝冒着寒气，可这种天气，冰珠子早就化成水了吧？

    白疯子也不解释，只伸出干枯的如同鸡爪一样的手指指了指“你能不能感觉到，它们是有生命的？”

    马文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也不敢问，只好用手捻起几粒珠子放到手心。

    珠子果然是冰凝成的，初一接触激得他手一抖，不过现在是夏天，稍一适应便觉得反而舒适了许多。

    以这个季节来说，有冰珠子是挺神奇的，可就算如此，怎么会有生命呢？

    刚想到这儿，马文突然感觉，冰珠发出一阵很有节奏的震动，就像是在掌心跳动一样！

    会动？！

    马文吓了一跳，赶紧定神，仔细感觉那种震动。

    没错了，白疯子说的没错，这种冰珠真的有生命，十分明显。

    这种所谓的生命，并不是动物带给他的那么直观，仅仅是一种感觉，而且马文发现，冰珠在通过震动试图和他交流！

    天哪，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马文觉得精神开始恍惚，似乎思想已经和冰珠建立了某种联系，紧跟着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一片，似乎像是无数闪亮的冰晶在他身周旋转着、跃动着，而且缓缓朝他逼近，没多久便覆盖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像是突然遇到高温蒸发一样，瞬间便不见了，马文只感觉一团炫目的强光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全身皮肤都是有些刺痛的凉意，不过很快，身体便适应了这种温度，开始觉得舒适，这种舒适感像是在最最酷热的盛夏，躺在河水中一样，令人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