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按照常理书记办公会的会议记录应当由地委办副主任潘小方来负责,但是今天这个会议是一个临时性的会议,并非真正的书记办公会,而议题也并非提前设定好了的,而是副书记王舟山临时加入之后才延伸开来的。

    看夏书记的意思也没有要将这个临时性的讨论确定书记办公会,虽然在事实上参加人员已经符合了书记办公会的规格,所以他也没有去通知潘主任,而是自己承担了这一临时书记员角色。

    “张天豪整天到我这里开哭穷,又和我说丰州市作为丰州地区的核心城市,城市道路建设是首要任务,是当前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打的不就是省里那笔资金?志远专员,前天我看他从你办公室出来,是不是也去找你夹磨去了?”

    王舟山是陕西人,一口子秦腔,很有点抑扬顿挫的韵味,他是在昌江当兵,后来找了个昌江本地媳妇,就留在了昌江,在昌江也工作生活了二十年了,可这口秦腔却没多少变化。

    “那不是昨的?这家伙都说是豪爽性子,我看根本没那回事儿,那缠起人来比谁都厉害,你要不开口赶他走人,他就能在你办公室坐一下午!”李志远一边摇头一边道:“没见过当市委书记这样的。”

    “嘿嘿,利益面前半点不退,那可是丰州市的习惯,老苟不也一样?为丰州市一个干部的人用问题还不是一样和我纠缠不休,张天豪也是这样,我说这还真是丰州风格2阿。”孙震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还处于磨合期,孙震个性鲜明突出,而苟治良也不是善茬,又硬又滑,又是从丰州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角色,地委里边不少人都在看着这两位的碰撞较量。

    “我看这也不是坏事儿,只要一心为公,没啥不能争的,民主集中制,先民主后集中,这对工作问题看法上的争论也算得上一种充分的民主吧,夏书记,您说是不是?”李志远眉峰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

    孙震也没有想到李志远这样敏感,自己不经意的开一句玩笑也能引起对方这样反应,这让他既有些好笑,又让他心里浮起一抹怒意。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他当然不会和对方较劲儿,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争锋较量从来就不在语言上,而要拿工作中实质东西来说话,孙震历来这样认为。

    “嗯,我赞同志远的观点,民主集中制,民主可以通过多种形式手段来体现,集中正是对民主的尊重和维护,这就需要我们在决策执行上加以贯彻保证,这也是我们党保持战斗力的关键。”夏力行像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目光掠过在座众人呢,重新垂下眼睑,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自顾自的道。

    “张夭豪就城市道路建设和市政设施建设这几项工作也向我和志远汇报过多次,但这笔资金只有这么多,该怎么用,我估计咱们地区机关各部门备人都在打这个小九九,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言,无论怎么分配,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因为这和我们当前摆在面前所需要推开的工作量相比,差距太大,所需要的资金也是缺额巨大,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在座诸位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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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节 解决之道

    几个人都默默点点头。

    几条连接丰州市和下辖备县的道路改造省里有明确规定,分三年改造建设,而丰吉路的建设是首当其冲,这既是经济建设需要,也还带有一定政治意义,无论是夏力行还是李志远都对此没有异议。

    剩下的建设资金分配就显得僧多粥少了,尤其是李志远有意要将部分资金优先用于地委行署备部委局行干部的住宅建设的意思一透露出来,立即就成了地委行署备局行部委干部们每天茶余饭后讨论的最佳谈资。

    这固然让对来丰州工作干部的感到了一些希望,振奋了人心,但是这笔资金的使用同样也牵扯到其他几项工作的开展,比如丰州市政道路建设和横跨丰江的丰江大桥建设。

    地委行署希望在市区道路和市政设施建设上由丰州市本级财政来承担更多一些,对这一点地委行署也研究过几次,基本上有了一个明确意见,但是这遭到了丰州市方面的坚决反对。

    丰州市方面明确表示丰州市财政无力承担,并表示如果地委行署一定要硬性安排,那么市里边不得不考虑将原来的建设规划从三年延后到五年,并且不得不削减在教育和卫生上的投入,甚至关系原本不是很融洽的丰州市委市府几个主要领导在这一点上也异乎寻常的坚决一致。

    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行署和丰州市委市府已经进行了几番争论,丰州市委书记、市长张天豪甚至在某个私下场合下扬言,哪怕是丢了乌纱帽,也不能昧着良心为讨好地委行署而出卖丰州市的利益,据说这赢得了丰州市干部职工的一致好评,甚至有不少老干部明确表示如果谁要为了官帽子就附从地委行署的决定,那就是丰州市的叛徒。

    正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尖锐对立,这也使得才成立不久的丰州地委行署和丰州市委市府关系陡然紧张起来。

    虽然只是临时性的探讨,但是谁都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尤其是在涉及到两级党委政府的现实利益情况下。

    作为一个新建地区,地委行署和丰州市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而这种微妙体现在诸多方面,一方面地区和市的利益冲突和纠葛,一方面则是地委行署和丰州市两级党政主官之间的关系,这里边还包括着前任领导和后任领导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复杂微妙程度便是个中人也未必能明白无误的把握了解。

    “夏书记,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还是需要实事求是的评估一下轻重缓急程度以及划分一下地区和丰州市之间的责权利,丰州地区不是省辖市,在包括城市道路建设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上的责任义务主体按照常理来说主要还是要归属于丰州市的,但是丰州地区初建,省里又的确拨付了一笔用于改造丰州道路建设的资金,难免让丰州市方面有些想法,戮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要有一个明确说法,不能老是这样和丰州市踢皮球,这不是解决之道,而且我个人认为丰州地区迟早也要改为省辖市,这是一个大趋势,如果我们丰州城市建设进度快了,经济发展速度快了,从地区变威省辖市这个过程和时间还有可能大幅度缩短。”

    孙震发言素不轻发,但是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条不紊,有些分量。

    “所以我觉得张天豪提出来的要求地区在资金帮扶上予以支持也不无道理,也并非单纯的是为丰州市争取利益,再说难听一点,难道说丰州市就不属于丰州地区了?地委行署就在这丰州城里,丰州城区建设好了,也是对咱们丰州地区的一个肯定。”

    “可是孙震同志,馍馍只有这么大一块,撒胡椒面的结果就是每一项工作都可能受到影响啊。”李志远似乎是沉思了一下这才接上话:“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丰州地委行署各局行部委的干部们大多来自外地,拖儿带女租房甚至是住在校舍里,丰州条件比起他们原来工作生活的要差许多,解决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我觉得在这一点上适当倾斜是必要的,至于说丰州城市建设,就像你说的,地区不是地级市,在市政建设这一块上,丰州市理应承担必要的义务和职责,天豪同志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级党委政府主要领导,我相信他应该能够理解目前我们地委行署所处的困境。”

    “专员的看法我不敢苟同,我并不反对加快我们干部职工的住房建设进度和力度,但是我认可要这样大规模的全面铺开显得有些不切实际,资金本来就很有限,全部投入也未必能一蹴而就,而丰州地区县市里的干部职工会怎么看?为了建干部职工宿舍,就可以挪用省里定向给丰州的市正交道路建设资金?这些风言风语一旦传开来,会让我们的工作很被动,我们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陆为民知道今天这个短暂的讨论会又只能是一个无果而终的结局,除非夏力行直接拍板,但是很显然夏力行还没有如此打算,困扰着他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一点具体工作,孙震和李志远之间针锋相对时隐时现,作为地委书记要想巧妙的平衡好这一点,也需要高超的驾驭能力和领导艺术。”哦?你是说可以尝试让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到丰州?”安德健原本端起的茶盅停留在空中,顿了一顿,重新放了下来,似乎在评估陆为民的这个想法,凝神沉思了一阵之后,安德健才背负起手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抬起目光望着陆为民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件事情的?”

    “秘书长,也不是什么想到了,前两天我回宿舍,我邻居家是应陵长风厂的,正好说起要回老家去商量他们长风厂要整体搬迁的事儿,听说厂里工人们也在为长风厂搬迁到哪里争论,好像是说长风厂不太愿意搬迁到应陵县城,想要搬迂到城市里,我就在琢磨,咱们丰州不是新建么?怎么就不能搬到我们丰州呢?

    正好可以结合着咱们丰州城区的规划,相当于一张白纸上作画,多就多点,还能增添一点人气不是?好歹咱们丰州也是地区行署所在地了不是?虽说是军工企业和咱们地方上关系不深,但这些人来咱们丰州,总得要消耗,最起码增加了城市人口,咱们郊区菜蔬队的菜也能多卖点儿,还能卖个好价钱不是?”

    陆为民半真半假的笑着道:“秘书长,这事儿我也就是顺口一提,合适不合适,有没有可操作性,那我可不敢说,那得你们当领导的来分析判断。不过我在想丰州县改市,城市人口这么少,城区里边破1日狭窄,市政建设相当滞后,咱们这么多干部的住宿用房不也还没着落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和人家军工大厂搭上线,没准儿人家能来落户,指缝里漏点出来,顺带着就帮咱们的房子和道路建设也给修了昵?就算是沾不了太多光,捞点小便宜那也是节省点儿算点儿不是?”

    听得陆为民后边这一段有些儿戏的话语,安德健瞅了陆为民一眼,这小子是故意在打埋伏呢,半真半假,但这个点子却是跳出了窠臼,值得琢磨琢磨。

    见安德健不再吭声,而是坐回在沙发里,陆为民也就知趣的悄悄离开。

    陆为民的这一提点的确让安德健有些开窍的感觉。

    刚才那个临时碰头会火药味儿已经隐隐起来了,在城市规划建设和优先考虑的问题上李志远和孙震尖锐对立,虽然夏力行一直没有明确态度,但是安德健却是知道夏力行是倾向于孙震的意见的。

    只不过李志远的想法也有很深的“民意基础”,尤其是背后这一大帮来自黎阳和下边各县上来的干部们,都巴望着能够早一点从现在租住的房子里搬出来,李志远提出要优先保障将干部职工的住房问题解决,简直就成了他们的再生父母,谁敢提出反对意见,就是在和这好几百上千号的干部们作对,就算是夏力行也不得不掂量否决李志远意见带来的负面影响。

    李志远的话也没错,要想撇胡椒面一样鱼和熊掌兼得不现实,只能明确优先由于某一方面,但是孙震的意见虽然有些拂逆“民意”,但是却占着正理。

    这是省里用于解决丰州基础设施薄弱的改造资金,暂时挪用部分资金来为干部职工建房,等到日后地区财政好转来弥补,虽然不至于上升到违法乱纪的高度,但这的确违反了财经纪律,而且地区干部职工们固然欢欣鼓舞了,但是丰州市的干部职工呢,其他县怎么想?

    如果被人揪住了这个小辫子不放往省里边捅,丰州地委就要为此背书,而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需要丰州地委全会来决定,而作为地委书记首当其冲的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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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节 试金石

    能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物没有哪个是庸人,至少在利害得失上早已经把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了。

    李志远不愧是省府办下来的高明角色,玩这一套也很厉害,先以进为退把自己观点阐明了,声势也出去了,你地委作出决定同意这么做,民心他收了,但是责任却得由地委来扛;如果地委否决了他的意见,他对下边也有交待,看看,我是这么建议的,但是被夏力行他们给否了,这干部职工们的怨气就得要撒在夏力行这帮人身上,其心可诛啊。

    如果李志远本人是地委书记,只怕他就不会轻易做这样的表态了。

    包括夏力行、孙震和自己在内部对李志远这一手心知肚明,王舟山夹在其中也是两难,明知道这有些违规,虽说能把干部职工们人心收买了,但负面效应一样很大。

    在安德健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政治道德问题,李志远这么做,往深处说,那就是欠缺政治道德了。

    夏力行也不是不想两全其美,但是丰州地区财政状况摆在面前,就那么一点“涓涓细流”,开源节流将会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丰州地区财政奉行不二的原则,你怎么来实现备方意图?

    话都能说得漂亮,但是落在实际上,那就得要有真东西摆出来,不是嘴皮子翻弄几下就能把钱给抖落出来,教师队伍要吃饭,干部职工奖金福利要兑现,这马上就是年关上了,夏力行和李志远都还得为今年这个年怎么过搜肠刮肚,作为一地的决策者,就不能不考虑深远周全一些。

    但是今天陆为民这个点子却让安德健眼睛一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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