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其后的黑袍,脚下木屐停了一瞬,“哼”,一声略显沉闷的哼响从黑色斗篷之下发出。“主人,为何不杀掉这些秃驴,他们这样跟着好不晦气。”

    “妖孽,你们作恶多端,在寺庙中不回心改过皈依我佛,还欲行这杀人之事,他日轮回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只见三个和尚追出谷外,为首的是一名老僧,慈眉善目,虽已是垂暮之年,但眉眼之间无时不闪烁着明亮与睿智,一身赤黄色袈裟,手持念珠,立于正中。旁侧站立两名年轻僧人,身穿青色僧衣,虽谦虚谨慎,但亦看得出稚气未脱,难免心直口快,方才这口无遮拦之语便是出自他俩人之一。

    “呵呵……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去地狱寻佛,佛不在,佛去地狱寻我,偏渡他人,你们小辈又懂得什么是佛?”白袍赤脚站在月华洗过的地面,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冰玉一般,洁白无瑕,月光照耀在斗篷之下,俊俏的面容,明眸闪烁,嘴角轻微的荡漾,便惹得倾城之祸,男生女相,原有的阴柔之感在他身上荡然无存,恍惚间好似一株白莲,遗世独立,不染人间烟尘,无尽的神圣与庄严。

    “施主,老衲知你在寺庙久矣,入寺时便观你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决不会做出这伤天害理之事,不知你所去梵城为何?”那老僧捻动佛珠,和声问道。

    “师祖,和他们这些邪魔歪道莫说佛理,尽快将其收服镇压才对啊!”两旁的僧人好生劝说道。

    “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了字辈的如今寥寥无几,我且问你,老和尚,你是哪一辈的?”

    “贫僧本心,施主既知我寺法号辈次,看来是与我寺交涉甚深,还望施主与我同会寺庙,共参佛法,早日修成正果,方是大道也。”

    “哈哈……好一个本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本心,今日寺庙神迹异象皆因我起,又怎是你一人之力可拦,了凡都未曾下山阻我,你偏要行这不可为之事吗?”白衣男子转身质问本心。

    这一问却也是正中下怀,本心始从凡间游历而回,见得这天地异象,有二人从寺中遁出,问询执事僧侣才知寺中镇压的妖孽潜逃,遂一路追寻至此,本以为主持会派人捉拿,没想到一炷香的时间也未见援手,此时竟无言以对。

    “你且回去,告知了凡,我五百年之期已至,从此寺庙奈我不得,这梵城有我的因缘,你们无需插手。老侯带上这孩子,我俩缘分暂了,日后再见。”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怀中便多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孩童,将其递与紧随其后的黑袍,黑袍二话不说,祭起一根琉璃般的棍子,挟孩童飞向天边。

    “阿弥陀佛,施主竟然习得这佛法中的瞬身之术,实乃不世奇才,老衲甘拜下风。那孩童如若施主因缘,此间事了,愿请施主离去。”本心高僧再次恳请道。

    “那孩童只是黑袍的因果,我的缘在此城地下。”白袍青年说罢,右手点指梵城,翻手为掌,做拉引之势,左手竖立于胸前,拇指轻扣掌心,食指微弯,其余三指作手刀状。身后年轻僧人心中波澜顿起,世间怎有如此圣洁的妖邪?而本心见此手势犹如晴天霹雳般,矗立不动。

    “唵,嘛,呢,叭,咪,吽”白袍连念六字,左手手指变化六次,或拇指小指扣合,或作兰花指状……其周身有无量佛光骤生,只见有白、青、黄、绿、红、黑六道光明向那梵城地下激射而去。

    “六字大明咒,六字真言,我佛慈悲,不想这世上还有六字皆融会贯通之人,善哉善哉,施主与我佛大有渊源,随我回寺,普渡众生如何?”老僧见景知此人乃大佛法之人,强力拦不得,便又好言相劝。

    白袍青年嘴角微翘,讥讽之意尽显。身后小僧要说甚时,忽觉以梵城中心方圆十里震荡不安,狂风大作,城墙坍塌,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梵城有的土地塌陷,有的地方却向高空升起,城内一片火海,血流漂橹。本心欲救城中百姓,奈何白袍竟用法术禁锢了众人的行动。

    “我已说过,不要妄自行动,即将结束了。”白袍目视梵城,对身后的人说道。

    “施主,能施展无量佛法之人怎会心中无佛呢?速速停下,否则世人会痛恨你,佛也会抛弃你的!”本心无可奈何,只得不断劝说。

    “呵呵……我信缘,不信佛;缘信佛,不信我。佛不是说人间有他吗?这些凡人平日花天酒地,灾难临近才各抱佛脚,他们已无可救药,要想救世,必先灭世,破而后立。感受痛苦,体验痛苦,接受痛苦,了解痛苦,之后才知道和平的可贵,才知道人间有佛祖,出来吧!朋友,让我们带给世人痛吧!”白袍面对地面深坑和浮于半空被烈火吞噬的梵城,平静而铿锵的喊了出来。

    仿佛白日从地平线升起般,巨坑中缓缓飘出一朵白莲,光芒万丈,超凡脱俗,片片花瓣犹如呼吸一般,时张时收,一时间天地元气涌动汇聚于花心处。它的出世加快了梵城的分崩离析,多少生灵涂炭于此,孤峰峰顶,一间不起眼的草屋之中,想起一声叹息“唉,阿弥陀佛,施主要拿混沌青莲何必徒添杀孽,我佛慈悲!”。但见一道金光由远及近,倏忽之间已到梵城之上,梵音阵阵,降下万道金光,所照处火焰平息,城中百姓尽数被它鲸吞般摄了过去。

    白袍也未做阻拦,伸手一张,白莲便飘飘然而来,在空中不断幻化,于掌握之时落于白袍手中,“老朋友,我如约而至,至此你我便不分离。”白莲如同炙烈回应般,青光大盛,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暗淡之时已无他人,唯有洒脱不羁的渺渺之音传来:

    “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蹁跹。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

    空中的梵城仿佛失去了支撑之力,顷刻间砸入巨坑,烟尘滚滚,地动山摇,振聋发聩。烟尘过后,一道身影趔趄而出,旁边两位僧人早已被今晚的大势所吓,跌坐一旁目瞪口呆。“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偌大的梵城就这样没了,佛祖啊,难道你也认为他是对的吗?”本心直觉胸中憋闷,一股甘甜逆上喉头,“噗……”鲜血破嘴而出,昏倒于地……

    ……

    ……

    中州一高塔之上,一位仙风道骨,满头银发的道人,身披阴阳无极道袍,头戴紫金乌脊道冠,左手捧一柄金丝浮尘,右手执一面琉璃八卦镜,眼望西南,面有忧色“阴阳轮转,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大势将至,是气运,还是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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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岛

    海外岛屿众多,早在上古之时便有人从神州出发前往海外找寻那传说中的不老仙丹,觅得一丝长生不死的契机。

    大海广阔,阴晴不定,充满神秘。其中属渤海之东五仙山最为世人乐道,那五仙山实则海中五座孤岛,名曰: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传说每座神山高三万里,山与山之间有七万里之遥,山中有黄金打造的宫殿,玉石雕刻的栏杆,神仙于此逍遥自在。神山均由巨龟承载,防止其四处飘摇。但是巨人国“龙伯国”的一名巨人钓鱼,阴差阳错钓上来几只大海龟,孰不知那几只海龟便是载着仙岛的神龟,最终岱舆、员峤便音讯全无。关于海外仙山的故事数不胜数,几已成无稽之谈,但是偶有出海远行迷失航向的渔夫,于渤海之东云雾缭绕处看得三座巨山,孤山耸立毫不相干,故长久以来渔民只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相传女娲补天之后,西北方向略显倾斜,大地上的河流百川便向这东南方汇聚,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广阔渤海。渤海之东有一深不见底的深渊,名叫“归墟”,江河湖泊之水尽数交汇于此,流向“归墟”的水不增不减,循环不断。

    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河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汇于渤海。这一日,碧空万顷,沙鸥翔集,渤海极东,随着海水的流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窝中心。俯视海面会惊讶的发现,旋窝直达海底,海底深不可测,但是肉眼可视,光线极好,以旋窝为中心方圆百里海水不侵,海底直通海面,如同有冥冥伟力挡住这海水一般。海底由沙石组成,偶有微风拂过,偏僻一角立有石碑,笔走龙蛇,雄浑有力的刻着两个大字“归墟”。

    “咚……咚……”归墟处传来地震般的敲击之声,声音于石碑旁停止。“小龟,今日轮到我们出海了,什么时候大龟和二龟能和我们一起出去,那该多好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巨大的龟背之上响起,没错,此景叹为观止,但见一只巨大的海龟,匍匐于此,背上龟壳有几十里之广,龟背上驮着一座高约千丈的山峰,即使赑屃在此,也会自叹不如。

    “侯伯,快叫小龟启程吧,晚了这一天在外面的时间就少了啊。”只见一十岁孩童,明眸皓齿,一身布衣,赤脚散发,向山中的洞府喊道。

    “神龟,时辰已到,我们出发吧”洞中传来声响,不急不缓,中正平和。

    神龟迈动四肢,不徐不缓爬至旋窝边缘,前肢慢慢迈入海水之中,好似力量拉扯,巨龟游于海水之中,身影与海底垂立,向海面之上滑动,半盏茶的功夫便至海面。说来奇怪,龟背上的山峰整体随巨龟不断变幻方向,然山上万物不受外界干扰自成一界。

    “哦……,殇儿飞起来了,殇儿看见好多的鸟儿啊!”此刻孩童站在山峰之上,激动万分,东跑西窜,好不快活。

    “臭小子,安静点,每次出门都大呼小叫,回去总是给俺老侯丢人,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小不点!”洞门打开,木屐声传来,“嗷……昨夜百蜜酒喝的太多了,今日好生困乏啊。”一袭黑袍印入眼中。

    “侯伯,今天要去哪里游玩啊?殇儿想去看看龙伯说的那只能变成小鱼的大鸟。”小孩儿蹦跳着来到老侯身旁。

    “……变成小鱼的大鸟?……你说的是鲲鹏吧,那家伙脾气不好,有病,还是别招惹的好。”老侯轻挠脸庞,哂笑道。

    “原来是真的啊,啧啧……龙伯说的没错,侯伯你怕那个叫鲲鹏的吧?”小家伙摇头晃脑,一副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表情。

    “呔,俺老侯会怕他?我是不和他一般见识,有哪只麻雀飞多了想到水里变成鱼的,他就是一个异类,他要敢惹我,不把他打个满面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老侯一甩黑袍,蹦跳到旁边的山石之上。

    “阿嚏……”渤海之边某海域,一道水柱冲出海面直达九天。

    “……我就是说说罢了,我们关系多好,只是多年未拜访,他又居无定所,日后有缘再见吧。”老侯望向那遥远的水柱,心中悻悻焉。

    “俺老侯问你,十年已过,最初一字不识,如今知无不晓,那本经书可曾悟透?”老侯忽然正色,向殇儿问道。

    “侯伯,我不喜欢那本经书,每个字都好生涩拗口啊,我每日都是看你洞中的藏书,那里奇闻异事好有趣,经书也只是疲累无趣时看一两眼。”殇儿两臂背于身后,低头细语,不敢直视老侯。

    “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经文虽然晦涩,但勤加修炼也足以达到问道期,可如今你闻道期都未至,俺知你日夜苦读,交给你的事必完成,也不用找些理由故作推辞。”老侯安慰道。

    “侯伯,殇儿愚笨,七岁之时已将经书铭记于心,可是三年不曾再进一步,我悟不透啊,我资质凡庸,还是算了吧?”殇儿两眼微红,抬头目视黑袍,有博取同情之色。

    不知为何,老侯突然怒道:“住口,休提甚资质愚钝,世间牲畜劣于人族,比你差之百倍千倍,它们日夜参悟,发奋图强,有朝一日不也仙凡两别吗?莫要令自己的愚昧畏怯蒙蔽了本心,修道是孤独的,亦是艰难的,永远不要渴望获取他人怜悯之心,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老侯轻抚殇儿头部,缓缓道:“俺只是受主人所托,叫你参悟此经书,俺看这佛家经卷就好生烦躁,不学也罢,跟俺学道家仙法,岂不逍遥自在!”

    “不,殇儿偏要学这佛经,侯伯,我一定要学会它,不能让那位爷爷失望!遇到困难殇儿再也不哭了,侯伯。”殇儿抹去眼角的泪花,涨红了小脸说道。

    “爷爷?也罢,这年岁也算是爷爷吧。”老侯挠头笑道,“臭小子有志气,俺老侯养大的娃娃岂能丢人,这样即使你离开蓬莱,俺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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