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翠兰只觉得一室芳华,那晨光掩映的人儿,宛若踏着金光而来,光华灼人,温暖着苦难的世人。翠兰直了眼,情不自禁喃喃了句,“菩萨……”
待翠兰梳洗过后,花吟又让翠兰去请了次郎中,郎中还是前一日的那位,待看到悠悠转醒的翠绿,登时大呼菩萨显灵了。站在他身侧的翠兰是个嘴快的,闻言附和道:“大夫说的是,我们家小姐可不就是活菩萨转世。”
“胡说什么呢,”花吟一惊,生怕丫鬟胡说亵渎了神灵。
“可不是嘛,早起的时候我看小姐头顶上金光大盛,可不就是菩萨显了金身。”
“去去去,那是太阳光!”花吟撵了她。
翠兰仍旧不服气,不满的嘀咕,“小姐就是菩萨嘛,我可是亲眼见着的。”
翠绿九死一生,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可嗓子却哑了,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转眼到了新年,整个幺姑郡都沉浸在一片喜乐祥和的气氛之中,花容氏将几个孩子都打扮一新,尤其她的一对双生子,换了新的锦缎袍子夹袄,拉到人前一站,旁人一准的竖起大拇指,大赞金童玉女。
年后某一日,花容氏领着一双儿女去水月庵上香,当时水月庵正在布施,花吟闲来无事拉了三郎一同帮忙,后来,幺姑郡坊间就流传出这样一段佳话,说花家的双生子是观音大士法座前的金童玉女转世,大慈大悲救赎劳苦大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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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放纸鸢买珠簪
转眼到了阳春三月,花吟年前寄给云裳的《忏悔书》总算是收到了回信。
花吟喜气洋洋的拆了,云裳在信中也就寥寥几句,无非就是那会儿大家俱都年幼无知,她早就不介怀了,并且力邀花吟有空来京城玩耍,而后重点提了下京城如何如何繁华等等。
单看这封信是没问题的,可信上的字迹笔力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请人代得笔。花吟心思一转就想通了,她和云裳好歹狼狈为奸了许多年,云裳那点小心思,她还不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眼就明白了。
恐怕是云裳误会她道歉是假,炫耀文采书法是真。唯恐输了她,便请了府中哪个字写的不错的先生或叔伯给代的笔。花吟暗恼不已。她再世为人,竟忘记了藏巧弄拙,于是左手执笔又给要给云裳回信。
刚落下一字,那字乍看之下四平八稳,却又隐隐透着洒脱不羁。花吟心中一动,怔怔的盯着那字久久不能回神。
当年她爱慕晋安王到极致,他的衣食爱好无一不打听的详细明白,且烂熟于心,后来还托了好几道关系弄来了他的读书笔记,闲暇无人之际便临摹他的字迹以慰相思之情。又恐旁人知道有损闺誉,便用了左手练字,日积月累,竟足可以以假乱真。
正胡思乱想之际,恍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花吟赶紧搁了笔,将那回信揉做一团,丢弃在纸篓,“进来!”
房门开合间,翠绿小心谨慎的走了进来,双手垂在身下揪着一条小帕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花吟。
自从翠绿病愈后,花吟发现翠绿黏自己越发的紧了,简直就像是她的影子。不过也难怪,花吟虽然待下人都不错,却分外的照顾翠绿。自从翠绿病愈后,花吟便在自己房间的小屏风外搭了个小床给翠绿睡,说是起夜的时候方便使唤,其实通常都是一夜到天亮,花吟有个什么事都自己做了,根本使唤不到翠绿。
“有事?”花吟微笑着问道。
翠绿一溜小跑来至花吟跟前,而后拽着她的袖子将她拉到小院门口,朝天指了指。
三月暖风,草长莺飞,花吟抬头见不远处的天际飘了许多的纸鸢,争奇斗艳。
“你想玩?”
翠绿点头如捣蒜。
花吟笑看着翠绿,又抬头朝天上看了一会,“走,街上买个去。”言毕换了身轻便的男装便随翠绿一同出了门。
刚踏出大门,就见个货郎从门前过,花吟赶紧拦住,架子上的纸鸢都卖光了,只剩一个尚未作画的半成品纸鸢,花吟拿过,正要付钱,货郎却连连推拒。
正月里,花家设了粥台布施穷人,货郎曾来回见过扮作男装的花吟几次。直推脱着,小少爷的钱不能收。
花吟面带笑容,偶见货郎的架子上有个用绢布半包着的珍珠簪子很是好看,拿了在手里,问,“这个怎么卖?”
货郎没说话,只盯着花吟笑。
花吟意识到货郎笑啥,瘪瘪嘴,“老爹爹你别笑,我是买给我妹妹的。”
货郎说:“小少爷真是好眼力,我这所有的货物也就这簪子最值钱了,说来这簪子还是我老母亲的陪嫁,如今家里过不下去,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只得拿出来卖钱换米粮。小少爷你可仔细看了,这簪子可是纯银的,珍珠也是上好的。我也晓得小少爷是个大善人,既然小少爷诚心想要,我也不乱要价,只要个本钱就成,这至少得一两银子。”
花吟将簪子捻在手里看了看,心知货郎没有糊弄自己,将荷包翻了个底朝天,共一两银锭子,并五十六文钱,全数都给了货郎,“我也没多的,这些都给你吧,只是占你了母亲的宝贝,又没多的,真是对不起。”
货郎推辞着不肯收那么多,又说了许多客气话。
花吟没得功夫和货郎客气,将银钱给了后,拉着翠绿转身回了家里。
刚转进府,就随手将那珍珠银簪子别在了翠绿头上。翠绿一惊,慢了几步,追上来后,又将簪子捧在了手心,又是摇头又是哼哼着不肯收。
花吟笑,接过又重新将它戴在翠绿头上,“我都认了你当妹子了,这就当我这做姐姐的送你的礼物,可别再摘了,要不我就生气了。”
翠绿眼圈红了红,而后无声的笑了,梨涡深陷。
花吟见了,捏捏她左边的梨涡,又笑着指指自己右边的梨涡,“看,我就说咱俩是姐妹吧,你左边一个,我右边一个,刚好配一对儿。”
俩人进了院子后,花吟拿着白面纸鸢上下翻看瞧了下,看样子那货郎是准备做一个老鹰的,她屋子内的颜料水粉早就被花三郎全数给拿了去。花吟今生在琴棋书画上并不上心,所以没了也没问管事的嬷嬷要。
花吟看那白白的纸面,寻思着若是飞的高与那天空融成一色,怕是不好辨认。于是便将纸鸢铺在地上,让翠绿研磨,而后提了只笔筒里最大个的毛笔,蘸饱了墨,一气呵成,“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翠绿不识字,但却晓得这字写的极好,于是站在边上,超级给面子的使劲鼓掌。
花吟站起身后,略一寻思,又用细毛笔,在一角细细琢了几个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等墨水干了,花吟喊了家里的大小丫鬟,并翠绿共四个,一同出了门放纸鸢。
花府从来不苛待仆妇丫鬟,丫鬟们丢了手里的活计跑出去跟小姐后面疯,花容氏瞧见了也没多说,只叮嘱着大丫鬟多照看着点小姐,别没长眼跑摔着了。
花府后面便是一大片的平坦草地,草地后是一片树林子,现在那草地上早就聚了不少小姑娘并半大的小子在一起玩耍。
花二郎和郑西岭也在那,早上的时候俩人就喊了花吟出来透气,但因为花吟接了云裳的信,没跟他们一起。
郑西岭和花二郎手里一人放了一个纸鸢,那长长的蜈蚣,霸气的老鹰放的比谁都高,只不过他们已经玩腻了,正愁没处转手,见了花吟带丫鬟过来,便全都交了出去。
花吟让他们帮忙将自己的纸鸢放天上去,花二郎接过,当即就笑岔了气,连声嚷嚷:“好丑,丑死了!”
翠绿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耳朵可好使着呢,闻言生气的夺了过来,冲着花二郎怒目相向。
花吟朝他二哥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还不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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