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曾经沧海难为水(一)
“三皇兄,将一切说清便好。”凡音对三皇兄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不在乎,又怎会因三皇兄不愿惩治宋梦琴而不高兴呢,三皇兄是当局者迷罢了。
“不必说了,我喜欢不喜欢是我的事,与辰繁无关。”雪凡音是循着花香过来的,她喜欢栀子花的香味,淡淡的,却未曾想见到了这一幕。原来东方辰言的他指的是辰繁,真是虚惊一场。
“雪凡音,你都听到了,四皇弟对你并无男女之情,随本王回府去吧,今日所说的本王就当没听到。”东方辰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卑微了。
“那是你的事,我只想要休书。”东方辰言的话她都听到了,虽然不知道云轻是谁,但一定与辰繁关系匪浅,这样她更不能留在东方辰言的身边,她怕有一天她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他该怎么办,东方辰言对自己越是包容,雪凡音越是决绝,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斩断这段情。
“本王不会写的。”东方辰言相信只要他不写,雪凡音也没法子,只能留在他身边。
“东方辰言,别让我讨厌你,你和我本就是政治联姻,而且互相看不顺眼,既然这样,干嘛不给大家一条活路呢?你如果真的为我好,那就该放手,让我去找自己的幸福,别耽误我。”雪凡音的绝情让东方辰言伤心,东方辰繁咋舌。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本王成全你,只一点,你拿到休书后,别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东方辰言拂袖而去,他东方辰言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已经给了雪凡音足够的台阶下,可既然她不要,就算再痛他也会割舍,因为那个人不值得。
“好。”雪凡音对着东方辰言的背影吐出了这一个字。
早已看不见东方辰言的身影,雪凡音还一直站在原地,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泻而下。她对东方辰言不是没有感觉,可是那么伤人的话却是由她说出来,她知道东方辰言再也不会回头,她知道她伤了他,或许有一日东方辰言会忘了她,或许她只能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边站着别的女子,如同这几日对她一般呵护着,宠爱着……
“凡音,你为何……”雪凡音泪水落下的那一刻,东方辰繁就相信她是故意的,只是不清楚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告诉他。”雪凡音用手擦去了脸上的泪,可终是擦不掉眼中的那层水雾。
“你告诉我理由,我便不与三皇兄说。”就当他无赖了,不弄清楚他不会安心。
“我与原来的区别你应该都看出来了,我不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长痛不如短痛。”雪凡音仰头,想止住眼中的泪水。
“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三皇兄会看不出吗?”这算什么理由呢。
雪凡音擦掉泪水,看着东方辰繁,“辰繁,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是雪凡音的身体,但却不是雪凡音的灵魂,我不知怎么从另一个地方来到了这个身体,我原来的地方与这儿完全不一样,在那儿根本没有什么东逸国,根本没有你们这些人,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你又未曾害过谁。”东方辰繁虽难以置信,但是不得不承认雪凡音不一样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也是不无可能的。
“在那儿,有一个人像东方辰言一样,对我很好,他也说过不管怎样,以后都有他,可最后呢?辰繁,我不想再失去一次,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去了,那他怎么办,我不要他等到难以忘怀的时候,再不得不忘记……”雪凡音终还是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脆弱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澄明,“好了,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东方辰言的事,以前的事她已不想再讲。
雪凡音知道那个云轻与辰繁之间一定是有故事的,雪凡音不是八卦,东方辰繁对自己这么关心,她也希望能够帮他做一点事,有的事情闷在心里会很痛苦,说出来虽说不能解决,但总比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来得好,如果可以她愿意做那个倾听者。
东方辰繁看着这园中那处开着洁白花朵,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栀子花,走着坐到了前面的木凳上,雪凡音也在他身边坐下,陪他看着那朵朵盛开的栀子花。
东方辰繁看着这满目的花,眼底勾起了往日的回忆,“这栀子花是云轻最喜欢的,我常说这花如她,如此干净,这花的香味也如同她那般能让人安静。”东方辰繁看到这些花就如同看到了云轻,眼中的尽是柔情。东方辰繁平日虽是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可那双眼睛确实冰冷没有温度的。
雪凡音右手手放在竹子做的桌子上,左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看着看花看得出神了的东方辰繁,看他这一双柔情似水的眼,雪凡音就知道,这个云轻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很重,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但是对云轻充满了好奇。
“我与云轻本是师兄妹,当年我们一同跟随师傅学艺,她是从六岁便跟着师傅的,而我是在十二岁那年进的师门。或许是在皇室看惯了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我不喜与人相处,也不愿与他们打交道,可师傅只收了我们两个弟子,难免会与她有所接触。”东方辰繁落入了那段回忆之中,那是他最轻松,最自在的日子。
东方辰繁的师傅自名游人,四处游走,最后在一偏僻的山脚安了家,师傅一生未娶,至于什么原因,从未听他提起过。东方辰繁去的时候只有师傅和云轻两个人,东方辰繁对师傅很是恭敬,师傅也是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们。那年云轻十一岁,她与师傅一直生活在这家里,师傅也从未跟她讲过皇子什么的,所以她即便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像那些人一般阿谀奉承,自觉低他一等。
一开始东方辰繁只觉得这个女孩很努力,师傅教过的她都拼命地学,不像宫里的人整日只知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除了争宠再无别的事可做,在云轻的心里,那时只想好好学艺,让自己变得强大。东方辰繁与云轻向来都是平等地相处的,在那里东方辰繁不用端着他皇子的架子,不用防着别人,他可以跟云轻一起嘻嘻哈哈,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那几年东方辰繁除了逢年过节,其余的时间都呆在这个僻静的地方。
日日在一起,东方辰繁也没云轻何时松懈过,那日他问她:“云轻,师傅所教你也都学会了,为何还每日这般练习,难道不累吗?”那年他十五岁,她十四。
“我要让自己变得很厉害,那样坏人就伤不了我妹妹了。”提起妹妹,云轻的眼眶红了,可是她一直忍着,怎么也不肯让眼泪流下来。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东方辰繁想着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但他也好奇云轻的妹妹在哪里,“你妹妹,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她在哪里,我让人去保护她,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妹妹已经不在了,那年我们被坏人追杀,妹妹死在了他们的刀下,而我被师傅救了。”这是云轻最痛的回忆,妹妹也是云轻最难忘怀的,虽然妹妹已经不在了,可是她却依然执着地认为,只要学好师傅所授,练好武艺,就能保护好妹妹。虽然云轻的想法很不现实,但东方辰繁却觉得云轻很真实,不像他平常所见的那些宫里的人,还有什么大家闺秀。
转眼一年,东方辰繁被封了王,虽还未有封地,但也该回自己的王府,回宫前他与师傅说:“师傅您与云轻能和我一同回去吗?”东方辰繁习惯了有他们的陪伴,他怕回去之后再也找不到可以讲真心话的人,师傅与云轻是他最信任的人,有他们在身边,在那繁杂之地也会有一片宁静。
“若要与你同去,为师又何必在这地方呢?”师傅是习惯了安静的人,他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才隐居在这儿的,“云轻,你与辰繁一同回去吧。”他可以一生呆在此地,可是云轻不能,哪日他走了,总需一个人来照顾她,那时她便该离开了,如今与辰繁一同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更何况她与辰繁之间的情愫他又怎会看不出呢,让他们一同离去,至于日后会如何,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师傅,那您不是只有一个人了,云轻不去,云轻要照顾师傅。”自从妹妹离开,被师傅救回,她就将师傅视为唯一的亲人了,后来又有了辰繁,现在她怎么能丢下师傅一个人离开呢,更何况她并没有那么想离开这个安静的地方,听师傅和辰繁说,外面人心难测,而当年被追杀的情景她还深深记着,她也畏惧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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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云轻,你该出去看看了。”云轻的担忧师傅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总得出去,她有她要走的路,现在还有辰繁在她身边,她的安危他不必担心,若是他日她一个人出去,那才让他担心,有辰繁在,他可以放心。
“师傅,我会护好云轻的。”东方辰繁虽遗憾师傅未能与他一同回去,但有云轻在,终比他一人住在冷清的王府好。而云轻想着师傅如此说,心中也是不想与东方辰繁分离的,便也答应了与辰繁一同回去。
四月的牡丹开得正盛,东方辰繁说她如牡丹一般,可是云轻却告诉他,她不想做牡丹,不想让天下人赞赏,她只想平平淡淡,有人懂她就好。东方辰繁问她喜欢什么花,她说不知道,于是一路上,只要看到花东方辰繁都会问她喜欢吗,可云轻总是摇着头。
一路的悠闲,一路说说笑笑,就像那句话说的“快乐的日子总是很快的”,他们不多久便到了繁王府,在回宫请安时父皇告诉他已为他选好了王妃,八月月圆之夜便会下旨让他们成亲,东方辰繁自是不愿意的,他虽知道在皇室身不由己,却未曾想过连自己的婚姻也会成为一场交易。他告诉父皇已有中意人选,那人出自民间,可父皇却告诉他,娶了那位姑娘为王妃后,可纳中意之人为妾,东方辰繁一直没有答应,那是他第一次违逆父皇。
云轻住在繁王府,每日与东方辰繁一同比武切磋,有时两人也一同在书房静静地看书,下棋,也会打闹嬉笑。如此热闹没多久,太后云贵妃都知道了原来让辰繁不顾皇命的竟然是这个山野女子,太后与云贵妃一同让东方辰繁将云轻带入宫,让她们瞧瞧。那天,她们把东方辰繁支开了,而云轻回到繁王府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东方辰繁发现后,用尽方法,更是搬出了师傅才将她留了下来,只是两人没有那般亲密了,云轻都会避着他,理由便是,“你要成婚了,不该再与其他女子走得太近,我们既然住在一起更应避嫌。”
夜凉如水,月光拉长了东方辰繁的身影,如灼的桃花映衬着孤独的他,一个人的影子与他的影子相叠,却又在一瞬离开了,“云轻,我想娶的只有你。”这几日东方辰繁更加确定了没有云轻的生活他也没有了动力,他终于将那一句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没有可能。”这是云轻对他的回答,而他告诉她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妥协的,云轻最终也信了,因为她的心里也有他,她也早已对他产生了依赖,也习惯了站在他的身旁。好景不长,他们还未好好感受两个人的那份温馨,却等来了一纸懿旨,懿旨的内容自是让东方辰繁娶那位小姐,东方辰繁逆旨了,当太监回去复旨时,他不顾一切,带着云轻逃离了。
他天真的以为,离开了,就可以和云轻在一起了,即便没有了皇家的一切,他也可以和云轻两个好好的,他们有一身武艺,可以去行侠仗义,他们有双手,可以靠劳作而生活,在东方辰言的帮助下,他们顺利地离开了皇城,一路游山玩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们早已被侍卫盯着了,就在一条鲜有人的小路上,那些侍卫围住了他们,侍卫告诉东方辰繁如果就此一人回宫,皇上就当没有这回事,否则定取云轻性命,皇室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而东方辰繁打着云轻死绝不苟活的念头,怎么也不会离开。两人的武功本就不错,云轻的暗器又使得不错,侍卫一时也取不了他们的性命,可双方都得不到便宜,时间一久,还是侍卫占了上风,毕竟他们人多,东方辰繁与云轻也都受了伤,侍卫本是不敢伤东方辰繁的,奈何他们往云轻身上刺去的时候,东方辰繁总挡在前面,一不小心就划到了他,当然,他们一心要取云轻性命,云轻身上也是受了不少伤。东方辰繁将云轻护在怀中,侍卫也不敢轻易上前,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都退下。”东方辰言带人赶来时,就看到了他们俩被团团包围的景象,那一身的伤他怎能不愤怒。东方辰言走到东方辰繁身边,他劝东方辰繁放手,他们俩的伤虽然一时要不了命,可拖长了也没好处,现在随他们回宫治伤才是最重要的。
东方辰繁不忍也不放心离开云轻,可云轻却告诉他离开了他们俩才能安好,才有再见的机会,东方辰言也保证会让人护送云轻安全离开的,在两人的劝阻下,东方辰繁终是放手了,东方辰言也言出必行,先让那些侍卫送东方辰繁回宫复命,又让人时时护着云轻,不得离开。
“你们就这样分开了吗,怎么甘心呢?”雪凡音看着停了下来的东方辰繁问道,如此相爱,就此分开,该有多痛苦呢。
“当然不甘心。”东方辰繁看着满天的星星点点,“我们调养了一个月,身上的伤早已痊愈了,但对彼此的牵挂愈深了,三皇兄也因此时被父皇的人时时盯着,我们只能通过三皇兄之前安排的人悄悄传信,我们约定了在三日后一同到城郊会和,然后离开。”东方辰繁看着雪凡音,“我送你的玉牌呢?”
雪凡音拿出了东方辰繁送给她的玉牌,递给了他。东方辰繁看着这块玉牌好似看到了当年的种种。
当年他们相约三日后城郊见,可他还未到城郊,便在途中遇见了云轻,他们不知道这次可以相守多久,但再也不想离开了,那种相思之苦他们不想再受第二次,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不料背后一支冷箭却打破了这份久违的幸福,云轻被箭射中后不愿放开东方辰繁,东方辰繁将她抱在怀中,要送她回去找最好的御医医治,可云轻却残忍地告诉他,“辰繁,不要去求他们,没用的,我此生遗憾两事,一是不能护着我妹妹,二是不能再伴师傅左右,让他老人家伤心了,辰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我不要你生死相依,替我好好活下去;第二件,我还有未尽之事,若你遇到替我解决,好吗?”
“替你解决你未尽之事我便去陪你,好吗?”东方辰繁已是满面泪水,这是他自从懂事以来第一次这么放肆地任泪水滑落。
“想我安心就不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谁也阻止不了了。辰繁,我喜欢的是栀子花,你看那角落的花不张扬,还有淡淡的香味,它洁白地如同纤尘未染,世人惜花,我倒觉得人不如花,花败还有来年春,人去可还有来生?”云轻的眼神从那丛栀子花移到了东方辰繁的脸上,她想在最后这一眼上拼命地记住东方辰繁,若有来世她愿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东方辰繁的身影,来世他们定要在一起。云轻的手在碰到东方辰繁的脸颊的那一刻便再没力气坚持了。
东方辰繁死死地抓着云轻的手,呆在原地久久不愿松开,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无法接受云轻就这么在他怀里,在他以为可以相守的时候,离他而去。他本无意参与皇室的斗争,可他们却为何不愿放过他,他从无所求,只有这一次,但他们却让这个人就这么陨落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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