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想杀了他们么？他们为了活下来，十年前，他们吃了自己的同伴和亲人！他们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终于他们活下来了，但他们都该死！”

    “可是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活下来的。”盲女反驳道。

    “那就杀光所有的人。”

    盲女低下头，如果她有眼神，那眼神里一定透露着悲伤，“你一定要这么做么？”

    “嗯”他点了一下头，躺了下去，看着夜空点点星光。

    盲女也躺了下去，肩与肩相对，头与头相平，仿佛与他一起看着这片星空。她说“我的爸爸曾对我说过“心有光，世界就没有黑暗”，如果我们习惯这黑暗，我们也可以在黑暗中找到光明，就像我，我是个盲人，但我也能感受到光。”

    她准确的指出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的位置，对他说“我妈妈说，向着那颗星走，有一个山谷，谷里有一个木屋。那儿有一大片树林，还有很多动物，与世隔绝。我们可以去那儿，放下仇恨，不要再管他们那些人。”

    “他们吃了你的父母，而且马上还会把你吃掉，你不恨他们？”他侧身面向篝火，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

    “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而杀人，若我为了报复而杀了他们，那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盲女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赶忙闭紧嘴巴。白眼人死死盯着火焰，半晌，又抬头看看盲女所指的最亮的那颗星。

    “你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否真的是个盲人。”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的确确从来没有睁开过。

    “父母说，我的眼皮与眼球是长在一起的，如果割开，有可能可以看见。”

    “那你为什么不割开？”

    “因为也有可能会使我永远感受不到光。”

    燃着的火焰舞姿由开始的热烈激昂变得平平淡淡。白眼人枕着胳膊，看着整片天空的星河，还有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身边的盲女也静静的躺着，无法分辨她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一阵冷风吹得柴火冒出了烟，他将兽皮衣服，盖在她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我对之前说过的话感到抱歉，”盲女果然还是醒着的“但我真的希望你能不要再去杀害。”

    白眼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一天终于在深夜白眼人双眼缓缓闭上的那一刻走向终点。

    而我们作为灵魂是不需要睡觉的。我们顺着来时的路，以风的速度，游览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星星点点的地方有着一些特殊的聚落，聚落里的人呆呆傻傻的分散在聚落四周，像不眠的战士持久的站在聚落甚至聚落之外的森林中。

    而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征：白眼、不满鳞片的皮肤、发达的肌肉......我知道，这些聚落一定是白眼人曾到过的地方。而我相信他所到达的地方，不会再有人前往，这些地方将会成为人类的禁地，就像传说中美杜莎存在的地方那样。

    我这样想着，重新沿着他所行走的路线返回他们露营的地方。

    可在我到达盲女所在的聚落时，却发现，盲女所在聚落的那些“怪物”已经全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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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当年的同伴

    这个世界上没有农民

    人们习惯了向自然索取

    所有的人都吃肉

    野猪肉、野羊肉、野牛肉......

    当这一切突然都没有时

    同伴

    就是食物――《活书》

    盲女的醒来是毫无征兆的，因为她的眼睛永远是闭着的，除非她从松软的泥土中起来，不然，我很难分辨在那儿躺着的是睡着的盲女还是清醒着的盲女。我看到的，只是在白眼人起身的那一刻，盲女也起来了。抖落躺了一晚上后身上所沾上的泥土与腐叶。

    林中的穿行也永远是那么艰苦。盲女依旧按照以前的方式，用藤条甩着击打地面来探索前方的路。可没有视力终归是不方便的，森林中总有一些石头与树枝，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令昨日伤痕仍未褪去的盲女再添新伤。

    行进的速度忽而缓慢，忽而快速，看上去似乎是在前面走着的白眼人决定着行进速度的快慢，可我能感受的到，真正决定行进速度的是落在后面的盲女。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藤条可以探索的地方终归是有限的，带路者的快节奏终究令她这个盲人吃不消，惶急的脚步踩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然后令脚的方向瞬间扭转了九十度。甩了很久藤条的胳膊似乎因为乏力来不及回位保护自己，她一下倒在了地上，额头磕出了血。前面的人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大步向前。

    她很想站起来，虽然胳膊上又多了几块擦伤，但依旧死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前面的人离自己越远，她便越显焦急。终于她还是失败了，没有站起来。

    而他这个健壮的家伙仗着自己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竟然已经走出了五六十米的距离！这家伙是个白痴么！

    但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反身回到盲女身边。也没有韩剧中男女主角相视一笑或者含笑不语的浪漫场景，也没有爱情片里羞红的脸蛋或者关怀的语言什么的。他将背后的剑囊横跨胸前，一把把盲女拉起来就扔到了自己的背上，背起她就走！就像一个野蛮人！一点儿也不浪漫！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走得这样急急匆匆，也或许，他早已这样行走习惯了。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的目的地总是那么含糊“下一个聚落。”

    爬在他背上的盲女双臂环绕他的脖子。他瞄了一眼她双臂上的伤。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盲女将头埋向他的耳朵悄悄的讲。

    “在你的身边或许一直有两个家伙跟着你，但他们似乎并不存在。而且，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恶意，似乎是善良的存在，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盲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头转向我们这边，似乎她虽然闭着的眼睛却也可以看见我们一样。

    “那两个家伙！”他说这也不屑的看了我们一眼“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非要死跟着我，却又是个什么也办不到的没用的东西。”

    “不用管他们！”他的话语中，我们似乎真的是一些非常没用的“东西”一样，尽管我的确想不到现在的我有什么用处。

    盲女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向我这边，在我胸膛的位置停住了手掌，然后又将手缩了回去。

    背着一个人走，他也终于怂了一次，在太阳的光芒也可以透过树叶照进森林的时候，他已是满头大汗，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树干旁。

    盲女不好意思的咽了口唾沫，微微低着头，“我很抱歉。”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她低着头，将扭着的脚正过来，揉着自己的脚与膝盖。突然，她很警觉的一转头，然后紧紧靠向他。

    “有人正朝我们过来，而且并没有什么善意。”她说着，一只手从地上摸索着，抓起一块儿石头，这次是拳头大小的。

    他也警觉的扭头看向自己身后。整个森里完全安静了下来，呼吸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