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摊贩见黄元把他的古董贬得一文不值，面露不满之色，他看出黄元是个内行，而见我则是一个门外汉，这种人的钱最好赚，随便忽悠忽悠几句，没准几千块就到手了，如今却被黄元识破，不由有些肉疼，索性卖弄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些东西，那都是从土里刨出来的，你越是觉得没用的，价值会更高……”

    “得了，你这一套拿去忽悠别人吧，我可没少收集古币，”黄元打断了摊贩的话，拿起一枚铜钱摊了摊，“就拿这枚康熙通宝来说，就算它是真品，可你看，这背面写着满人的文字，清朝中后期明间仿制钱的作坊可不少，根本不值钱。”

    “康熙通宝都不值钱，什么值钱？”小摊贩被驳了面子，脸有些挂不住，“我看你不是存心来买，而是耍宝的吧，一边儿玩去。”

    “嘿，你小子不服气是吧，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这康熙通宝最值钱的是干支福钱，背清钱，罗汉套子钱，大广钱，不过总的来说，价格也不超过五千，这枚康熙通宝，也就值几十块，再看看这两枚古币，背面是什么东西，仿制也仿得这么粗糙，真是的……”黄元垫了垫手上的几枚铜钱，就要随手丢回去。

    我轻声咳嗽一声，把铜钱抓了过来，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微微压低了声音，说道：“黄哥，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你还是和他谈谈这尖嘴杯怎么卖吧，这铜钱，就当随赠品，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摊贩竖起耳朵，刚好把我说的话听了进去，暗自一喜，“两位小哥，这尖嘴杯和这几枚铜钱，只需要一千五百块，你们就可以拿走了。”

    “你倒是会做生意，一千四百块，多一分都不干了，要不是我兄弟眼光独到看中了这几个铜子儿，我最多给一千三。”黄元有些不情愿地掏出钱和小摊贩达成交易，仔细收好了尖嘴杯之后，随手把铜钱丢给到了我手里，同时看了我一眼，微微叹气，意思是就当花钱买点儿经验。

    小摊贩乐呵呵地数了钱，我和黄元两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收摊，边走边嘀咕：“真是两个白痴，要不是那几个铜子儿，我哪能把一破杯子卖那么高的价，今儿个，发财了！”

    ……

    我和黄元两人刚走出巷子，黄元板着的脸顿时消失不见，他一巴拍了拍我的肩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肖龙，你别怪我刚才用那种眼神看着你，我是故意的，啧啧，我发财了，你知道吗，我买的这个尖嘴杯，形似仙鹤，十有**是唐朝祭祀奠酒用的杯子，虽说壶口有些残缺，但少说也得值几万，哈哈哈！”

    黄元话语一转，又说道：“那小贩以为你是门外汉，弄了几个不值钱的铜币，捆绑卖给我，真是好笑，走，咱俩这就去对面的祥和古董店，把这东西卖了，要是卖了几万块，我分你几千，嘿嘿，一起发财。”

    我无奈地笑了笑，摊开手，留下两枚最不起眼的铜钱，把其他的几枚大清铜钱，随手就丢进了地下水道。

    “喂，你干什么？你怎么把它丢了，麻雀也是肉啊，几十块，也是钱啊。”黄元一挽袖子，就要去捞，我赶紧制止了他。

    “黄哥，别捞了，那几枚铜钱，是民间仿的，几十块都不值，对了，这家古董店有红线卖吗？”

    “有啊，不过你找红线做什么？”黄元愣了愣。

    “红线穿钱孔，这不是常识吗？”这一次，轮到我感到惊讶了。

    “常识？”黄元挠了挠头，随即笑了笑，“那都是古人的习惯，用绳子把几百个，上千个铜钱串在一起，是为了防止一枚一枚的丢失，所以后来又称为串串钱，你就两个破铜子儿，还用得着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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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识货的主

    “黄哥，你只说对了一半，红线串钱，能辟邪驱凶，化煞生财，这其中的门道，可不一般。”

    黄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心里好像在说：莫非这小子之前是装傻充愣，他懂古钱？可随后黄元见我手上把玩着两枚最没有特点的铜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小子啊，我还以为你懂钱，却净说些没用的，哎，那几个子儿，你不应该丢的，仿制的又如何，至少有百十年的历史，留着做个纪念也是好的，好的不留，偏留两个最没用的光铜板。”

    我见黄元一副不信的样子，笑了笑，向黄元扬了扬手上的铜钱，夕阳照在两枚铜钱上，泛起了一阵特别的光晕，“黄哥，你再看看，这是没用的光铜板吗？”

    “额，这铜钱？”黄元感受到了一道奇怪的光晕，接过来看了看之后，又丢道了我的手里，“阿龙啊，这个铜币的样式好奇怪，好像见过，但又没见过……不过，看这一道月牙凸痕，做工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见黄元看了之后也不识货，不由暗自奇怪，月牙钱，在历史上都是非常有名的开元通宝，古玩收藏行家应该知道才对，但为什么黄元会不知道呢？

    我的目光扫过黄元手上旧旧的尖嘴杯，顿时明白其中的关键，唐钱距今一千多年，出土的极其稀少，更别说这种只发行了几十年的月牙钱，黄元没能认出倒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若非相行风水经的关系，我也不会知道最初的阴阳钱竟然就是指女帝时期发行的月牙钱。

    “两位小兄弟，有生意，怎么不进去谈？”

    一名年约六十，略显富态的老者手握着两个金属球在手心旋转不停，带着憨态可掬笑容从古董店里走出来，眯着的眼睛不经意扫过我手上的那两枚铜钱，旋转的金属球微微顿了一下，态度越加和蔼起来。

    “谭老板，我今天正好淘到一件玩意儿，您老慧眼识珠，帮我鉴定鉴定，”黄元眼中闪过狂热之色，看见我还愣在原地打量着眼前这家叫做御宝轩的门店，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下，往店里边走边低声嘀咕，“肖龙啊，咱们真走运，谭老板居然在店里，他可是著名鉴宝专家和捡漏高手。”

    我将目光四处打量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听见黄元这么说，不由多打量了老者背影几眼：“捡漏高手？”

    黄元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看：“这个谭老板，是我市大名鼎鼎的谭天林先生，也是鉴宝协会的专家，三年前，他老人家在一堆废纸里面淘到一副名帖，竟是王羲之真迹，一年前，他又从国外一家旧货店里帮国家找到了十二生肖的虎头，你居然不认识？”

    “我哪是什么捡漏高手，巧合而已，都是别人吹出来的名声，两位请坐。”谭天林虽然上了年纪，耳朵却意外的灵敏，招手让店里的一名服务员端来两杯香茶，和我、黄元三人坐在一张八仙桌旁。

    一番寒暄之后，谭天林拿出一根红线递给我看，“听说小友要用红线串钱，恰好，我这里有一根从法云寺得来的红线，可以赠送给小友……”

    我眼见老者面带着笑容，眼睛不忘盯着我手里把玩着的两枚铜钱，心里不由地一惊，难道这谭天林，也能看见珠光宝气？

    由于得到了相行风水经，我当然很明白手上这两枚阴阳钱对我有着莫大的作用，我并没有变卖的意思，可对方却主动赠送红线，不但是古玩行家，还是一只老狐狸，绵里藏针啊。

    “这个……”

    我刚想要拒绝，一旁的黄元却没看出其中门道，他惦记着怀里的宝贝，将红线接过来，递给了我，又从怀里拿出尖嘴杯放在八仙桌上，把话给接了过去，“肖龙啊，一根红线而已，扭捏什么……咳，谭老板，你帮我看看，这可是我刚淘到的东西，它到底是不是真品，价值几何？”

    谭天林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余光却瞥向我这边，只见我默不作声地用红线将两枚铜钱串了起来，系出一个古怪的红结花样，挂在了腰上，目光和谭天林对视了一眼。

    谭天林尴尬地咳嗽一声，掩饰了目光里的一抹火热，转而看向桌子上的尖嘴杯，几秒后，谭天林放下放大镜，带着莫名的笑容看向黄元说道，“这东西是唐朝的。”

    黄元的眼睛一亮，一下站了起来，把住谭老板的手，“真的？我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

    我被黄元的动作给弄得有些尴尬，微微摇头，谭天林也苦着个脸，想抽回手，却被黄元给拿捏住了。

    “那个……这东西是唐朝的，但你并没有发财，”谭天林不得已，一盆冷水把黄元给浇醒了。

    “啥？谭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元愣了愣，坐了下来，眼珠一转，顿时带着质疑的目光看向谭天林，在他看来，谭老板是要开启商人模式，打算要坑他宝贝了。

    谭天林把黄元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生气，反而是慢慢喝了一口茶，“黄先生，看样子，你真的不识货，肖先生，你来说说，这个尖嘴杯的来历吧。”

    “肖……肖先生？”黄元侧脸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不由有些疑惑，只见谭老板笑而不语地盯着我的脸，笑了起来，“谭老板，你误会了，肖龙和我是同事，并不是玩这一行的，他并不懂鉴别古董，刚才他还捡了几个没用的铜钱当宝……被摊贩给坑了，谭老板，你要是看中了我这件宝贝，价钱都好商量的。”

    我见谭天林居然开始试探我，而黄元又说漏了嘴，轻轻拉了拉黄元的袖子，“黄哥，我那不是被坑了吗，你还提它做什么。”

    谭天林目光在黄元和我的身上扫了几眼，终于确定了什么，淡淡一笑，“呵呵，你们两位，真不是爽直之人啊……难道是我这一壶西湖龙井，不合两位的口味？”

    谭天林突然转变语气，身上的气势也不由地发生了变化，把黄元给一下给怔住了，我见状，微微叹了一叹，向谭天林拱了拱手，“谭老板误会了，黄哥的确是来找贵店鉴宝的，如果价格合适，也不是不可以卖的。”

    “对对，谭老板，你就说，我这东西值多少钱吧。”黄元擦了擦额头，有些不明白，秋高气爽的刚才哪里来的一股冷风。

    谭天林重新恢复了如弥勒般的笑容，抬了抬手，“先不说这个尖嘴杯，我对肖小友身上的两枚铜钱很感兴趣，不知道，能否借我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