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书院的学子会在几位列师的带领下,每年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去到西域草原做实习,孔子、墨子、老子、白子......各家的学问、基本算术、甚至是种植养殖技术,都会无偿教授给西域戎人;学子们固然因此得到实践、开阔了眼界,西域诸戎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触摸到了华夏的文化。

    文化入侵已经在白栋的计划下开动了,历史上一直到明清时代都还处于封闭状态、甚至是敌视华夏的西域人如今却像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卵~子、正在华夏精~子的撞击下逐渐失守......

    “走吧,甘伯伯慢慢告诉你......哎,卫鞅志在强国,我原本也是看好他的,却没想到这就是只猛虎。”

    甘龙忽然深深看了白栋一眼:“是你放出了这头猛虎,这次就看你如何将他收入牢笼了。”

    “卫鞅始终是个人才,既然是猛虎,就该用其威势、放出去咬死敌人,收入笼中不是可惜麽?甘伯伯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君上碍于国法亲情不便出面,我这个做臣子的自然要分君之忧,何况还有我对公子虔的一个承诺......”

    想起当日初入栎阳时,为了灭杀卫无害,自己曾经答应公子虔日后帮他免除一场血光之灾,本以为今日的老秦已非历史上的老秦,这个承诺也不会有兑现的机会,却不想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偏转太多,卫鞅终于还是盯上了公子虔。

    白栋摇了摇头,分辨不出这是历史的宿命还是冥冥中真的自有安排;卫鞅你太幸运了,我这不是救公子虔,而是救你!

    ***

    赵良戴着个两层气死雨的斗笠,披一身厚厚的蓑衣,从滂湃大雨中走进白家的院子。开春时他就带着国府和白栋共同筹措的数十万金去治理渭水了,如今到了雨季,正是验证他治水成功的时候,顶着连绵不绝的滂沱大雨巡查了几段最容易破洪的河段,结果让人欣喜万分,往年这些最容易出事的河段经历过这场大雨的考验,他可以骄傲地来向白栋汇报了,有了这实打实的成绩,再要些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白迟看到赵良就没好脸色给他,什么人啊,每次来白家除了要钱就是要钱,当这里是老秦的禀库呢?君上那边要变法、要强军,拿不出多余的钱粮你就来找咱家左更要?这是什么道理!赵良却是脸皮极厚,笑嘻嘻地走到白迟面前:“还请老管家回报一声,赵良要求见白子。”

    “我家左更可没时间见你,左庶长来了,谈得是举国牵动的大事,你还是回去吧。”

    “呵呵,看老管家说的,赵良为国治水,这也是举国牵动的大事......等等,你说得是左庶长?可是关乎公子虔要遭受劓刑的大事?”

    年仅三岁的小赢驷犯了错,卫鞅为了推动新法,说是要割公子虔的鼻子,这件事整个老秦都知道了。不过好在如今的秦国多了个白子,嬴渠梁虽未公开反对自己的变法大臣,却将这件事硬生生按了下来,只说要等白栋回来商议;卫鞅当初是得白栋推荐才得以进身,白栋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嬴渠梁既然抬出了白栋,他也只能等待。

    “赵先生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白迟似笑非笑地望着赵良:“你还坚持要见我家左更麽?”

    “要见。不过我会等那卫鞅离开后再求见白子,老管家,很久没喝到白家的香茗了,就不给我来一碗麽?”

    “你这个厚脸无礼的家伙啊......”看着滚刀肉一般的赵良,白迟也只能苦笑摇头。

    “你要割谁的鼻子,公子虔的?卫鞅!你忘记了公子虔是什么人?他是大公子的启蒙亲师,他是雄怀大义宁失君位也不与今上争夺的秦国良公子!他是曾经大力支持你变法图强、为你后盾之人!”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白栋却没有心情喝一口,只是冷冷地望着卫鞅:“变法是好事,可手段一定要如此酷毒麽?我当你是越女楼上的故人,这才向君上推荐你做变法大臣,可我这才离开了秦国几天?你居然就搅起一天风雨,这样做对得起我?对得起君上?”

    “卫鞅眼中只有老秦,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强大老秦,不负君上和白子的信任!”

    卫鞅盘膝坐在白栋对面,面色平静,竟没有半分激动,仿佛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大公子只有三岁是不错,可他却与君室所有成员一般,拥有自己的封地和老族。卫鞅第一次变法,只是剥夺了普通贵族的封地井田,却因为种种顾忌,不曾触动君家的利益,这样是不公平的!所以在二轮变法中,卫鞅才会提出除君上的田地之外,一切君室成员的封田都应收为国有,改秦国之地为私田,可买卖交易,让平民也将拥有土地,如此才能激励他们为国效命,快速强我秦国。当初白子和君上可都是支持的......”

    “这件事还不够清楚麽?大公子年幼无知,可他封地上的老族闹起事来,他就是有错。老秦法令不治孺子,国夫人和大公子的启蒙之师就该担责,难道白子是要我放过公子虔,然后去割下国夫人的鼻子麽?”

    “如此说来,还是你让步妥协了,忍辱负重了,受委屈了?”

    白栋看了看魏鞅,连连摇头道:“既是富国强兵之法,君上和我自然要支持,不过法令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卫鞅,你变法之心过急过燥,我听说你为了破除老秦分业不分家、举家共处的陋风,居然斩杀了过千人?老秦的这种风俗是有不好,既不利于国家赋税、更是异族戎狄之风,可是也应该缓慢加以引导才是,像你这样动用重法,可知道已经触怒国人,背后骂你是卫屠夫麽?”

    “骂就骂!既然法令没有问题,用何手段都是我的事情,卫鞅不怕!”

    “好一个不怕!我已经从上大夫和景监那里了解了整件事的经过。大公子封地上的老族确有不当,为了保住他们的利益,多次在国夫人面前进馋献媚,挑起事端,而且还推出了那些刚来老秦落户不久的西域戎人.....可你难道不知老秦如今的国策在西方麽?君上与我苦心经营,这才引得无数戎人入秦,假以时日,他们迟早都会成为我老秦之民!那些老族看出戎人头脑简单,一番相交利诱,才让那些主动落籍老秦的戎人起而反对你的新法,此时你就该因势利导,安抚戎人,惩治老族,如此一来君上和我都好支持你。可你是如何做的?你查案就查案,居然一查就查到了大公子和国夫人的头上,还算你不傻,知道不可惩罚国夫人,于是便要借此事割去公子虔的鼻子,以为就此可以立威,让天下人敬服?是也不是!”

    白栋冷笑一声:“卫鞅,你的新法没有错,此事也是责在那些封地老族,可你的心却歪了!为了迅速成就你变法大臣的威名、成就你的理想、摆脱我的影响,这才故意要借公子虔立威!你不过是以为公子虔没有得到君位,以为君上虽然待他亲厚,却毕竟会有所提防;又以为君上一心变法,就算不当众支持你,也决然不会反对你,所以才会有恃无恐、故做清直,还想着要博一个史官笔下的‘有为直臣’是也不是?”

    卫鞅这个人有心机有手段,也有为了变法不顾一切的精神,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手段残酷、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在惩罚公子虔一事上,确实是存了小人侥幸之心,可他就算能瞒得过嬴渠梁,又怎能瞒过白栋这个穿越者?

    被白栋一眼看破了心事,卫鞅也不觉面皮一红,不过他是个辩才无碍的人,就算被人抓住痛脚也绝对不会承认:“白子看错卫鞅了,我的眼中只有法令,管他大公子是得势还是失势?”

    “我看没看错你的心中自然明白,现在我要告诉你,你是当真看错了公子虔。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君上和国夫人的面子,才要帮助公子虔麽?我这是在帮你!卫鞅,左庶长!你为老秦变法图强,日后在别国还有去路麽?难道你也想落个在老秦没有下场?”

    “我......”

    卫鞅猛然抬头,看到白栋充满责备却又不乏关心的目光,心中不觉一突......
------------

第三百五十九章【覆水难收】

    光着屁股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很不好,卫鞅现在就是如此。

    这两年他一直很郁闷。在他人眼中,老秦左庶长的经历当真算是一帆风顺,有权倾老秦的白子推荐、有君上信任,平步青云做了老秦的左庶章,还有景监这种君前近臣为其臂助,一朝推行变法,老秦风雷涌动,这还不够让人羡慕麽?

    可卫鞅却是有苦难言,志存高远的他永远都是盯着比自己更强的人比较,比起那个创立新文字新诗体、以一己之力开创凤鸣书院、而后又经略西域引人侧面的白子来,他这点成绩算个屁!就连一次变法时平灭孟西白三家之祸,也是多半靠了这位白子的力量,现在栎阳人都在暗中说他卫鞅是靠了白子一力支持,新法才能得以顺利推行的。

    以卫鞅的性格而言,这不能忍啊?可是又不得不忍;每日兢兢业业为君主谋、为老秦谋,可他所做的一切却都要掩盖在白栋的光芒下,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卫鞅之名何时才能轰动天下?让天下诸侯列强提到秦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白子,而是他左庶长、卫子?卫鞅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机会。

    白栋现在疯了,老秦国力未强、河西未收,他却跑去越国建什么海船,要搞什么航海?不过这个长期压在他头上的强大人物终于暂时离开了老秦,卫鞅感觉机会终于来了,二次变法一定要在白子归来前顺利推行,让老秦人也看一看,我卫鞅就算没有白子的帮助,也一样能够做成此项大事!

    大公子赢驷的封地老族闹起事来,还牵动了一些落户老秦的戎人,这真是再好也不过了,老族和戎人被抓起来足足有几百人,卫鞅还不肯罢休,终于横下一条心、壮起胆子望向了公子虔!他可不认为嬴渠梁有多么信任这位大哥,否则又怎会逐渐剥夺赢虔的兵权?又怎会让赢虔从兼职的大司寇渐渐成为司情捕盗的真正首脑?天下为君者就没什么亲情可言,动卜戎异或许会有危险,动一动这位前朝大公子只怕还是一场功劳呢。

    虽然赢驷还小、赢虔这个启蒙之师实在有些冤枉,不过学生犯错老师受罚也是合乎律法的,而且赢虔的地位特殊,割掉他的鼻子最好,到时满朝臣子都会噤若寒蝉、老秦国民都会夸奖左庶长有担当有气魄,是一位变法强人!卫鞅之威,当立于赢虔也,就算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子,怕是也做不成如此大事罢?

    正如白栋说得那样,卫鞅很聪明,可惜心却歪了;一代变法大臣也学会了‘吃柿子拣软的捏’,这就是一个悲剧!

    这样的心思就连嬴渠梁也不曾看穿,只以为卫鞅心性孤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法派,这次要对大哥施以劓刑,也是为了竖立新法威严;所以嬴渠梁虽然不忍治罪赢虔,却也没有明确反对卫鞅,就是怕冷了他一片火热为国之心。

    卫鞅却万万没有想到,白栋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起这位白子在秦国的声望权势,不由心中一颤,冷汗顿时浸湿了后背。他在白栋离开秦国的这段时间内仗着嬴渠梁的宠信推行二次变法,恍然已成了国君之下第一人,险些就忘记了秦国还有一位白左更,甚至以为白栋也不过如此,自己若得机会施展,要超越这位白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却是见识到了白栋的厉害。

    “白子,我......”

    朝堂上要称白左更,卫鞅一口一个白子,那是把自己放在了书院列师的位置上。

    “相信我,我是在帮你。公子虔不是可口的软柿子,相反却是一位人杰!君上对这位大哥或许曾有忌惮,可是自从让赢驷拜他为启蒙亲师之时,这种忌惮也就如烟云飘散。公子虔外粗内细,却偏偏心性豁达,这样的人也是好招惹的麽?如今他就是大公子启蒙之师,大公子日后长成,无论成就多大,都要亲近厚待于他,你说公子虔日后的权势如何?”

    白栋微微一笑:“好教你知道,国夫人与我的夫人交厚,已经几次托苦酒带话给我,说是待赢驷满了六岁,就要我做他的老师......我可是已经答应了......你说赢驷日后又会如何呢?”

    “白子要做大公子的老师......”

    卫鞅这次是真的怕了,明明是三伏大热天,王公侯子把扇摇的天气,居然感觉到一股凉意透骨而出!想差了,这次当真是想差了!本以为君上正当青壮,太夫人又不喜本是义渠王女的卜戎异,而且赢驷降生之日险些害死了母亲,并非国之祥兆,所以他是不太看好赢驷会成为世子的,这才敢借赢驷之‘罪’惩罚公子虔,要做天下第一个对君家公子动刀的名臣!

    可白栋居然要收赢驷为学生?这还了得!白子在秦国是什么地位?那是与君上在私下里都要称兄道弟的人物,若是在过得一二十年,在秦国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若他收了赢驷为弟子,日后赢驷只要不造反,这个世子的位置就算是定了,日后就是秦国新君!到了那个时候,赢驷会放过他卫鞅才怪!

    “还知道害怕就好,执法者当有无畏之心,可若是自高自大,以为天下人皆在你的囊中,只怕早晚有一日会作法自毙!公子虔你惹不起、也不该惹,用劓刑这种刑罚来惩罚他,更是其心当诛!不过君上现在还不明你的心思,你又是我向老秦推荐的人,我自然要给你机会......这件事就此算了,立即释放公子虔和那些落籍老秦的戎人。那些西域戎人不过是看不惯你改风易俗的新法,他们毕竟刚刚来到老秦,还想着日后接来家人一同在老秦生活呢,你却要将他们与父母兄弟分开、让他们做兄弟的不能同睡一个妻子,这怎么能行?西人东渐、壮我国力,这是君上与我定下的大计国策,谁敢破坏,就是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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