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珍王丸困惑不解,以他的智慧暂时解不开这么复杂的问题。足利义时不会告诉他这朱子学引入日本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在另一个时空完全可以称之为一场灾难,礼教纲常看似美如画以至于德川家也大力发展,结果出了个百年不遇的奇葩德川光圀。

    这个天赋无比优秀的文化人,就个人品格和所作所为算不得有错,甚至远比同时代的人更优秀,一生致力于总结前人的得失,除了编纂史书还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力发展朱子学,倡导忠君爱国的思想。于是堂堂御三家之一的水户藩,就因为各种原因成为反德川幕府的大本营。

    孕育出一代代效忠天皇视德川将军为仇寇的奇葩。他们是站在完全脱离自己阶级的立场上批判德川家,当然这也和德川家搞出《禁中並公家诸法度》有直接关系,把天皇当傀儡不新鲜,新鲜的是这德川家不守规矩,偏要规定朝廷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不按照他做的就要挨板子。

    不但如此还苛刻的对待朝廷,一个清华家才给几百石禄高连个高家旗本都不如,简直是像打法要饭的对待名门公卿,让朝廷里好端端的天皇公卿对德川家恨之入骨,与之相比源赖朝在京都面见后白河院八次,室町将军代代和朝廷交好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在德川幕府完蛋以后,就在朱子学的基础上逐渐阐述出另一个奇葩的东西名叫《皇国史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最初强调这论调的是南朝大臣北畠亲房的《神皇正统记》,那书其实就是建武新政失败后,北畠亲房缩在常陆国负隅顽抗时期做的个人总结。

    此君坚定的认为天皇是万世一系的主宰,天下应该是摄关家与他们村上源氏来主管,至于武士还是回到以前那个蒙昧土鳖的时代比较好,只可惜他那套理论对于北朝天皇连废纸都不如,没有足利尊氏就没有北朝的皇族代代践作称帝,彻底废黜两统迭立的尴尬。

    而这个北畠亲房的来历很有意思,足利义时的谋臣北畠顕房的直系祖先,他儿子就是名动一方的北畠顕家,依靠做后醍醐天皇的近臣,以地下家的出身蹿升到准大臣之职,他当然要为后醍醐天皇的政策摇旗呐喊。

    没有后醍醐天皇的权威,他这个近臣显然什么都不是,南朝那帮公卿基本都是分家庶族,比如近卫经忠这类就是如此,北畠亲房也差不多,村上源氏的嫡流是久我家,嫡流派生的支流中院家,再派生出的才是北畠家,连羽林家都没混上的家族,好意思封他准大臣的也就光杆司令后醍醐天皇一人了。

    天皇公卿们间歇性狂躁症不是一天两天,承久之乱就倒幕过一次,后鸟羽上皇觉得源赖朝一脉绝嗣,北条家和御家人对立是个好机会,于是就发动倒幕战争差点把自家的家底全部赔光,一口气三千座庄园被没收,原本不属于镰仓幕府管辖的畿内、西国大片领地也被纳入幕府手中,北条家一口气流放三个天皇,简直是个惨痛的大失败。

    到室町幕府足利将军家聪明的很,重用北朝天皇的亲信重臣日野家,还设立一个充当带路党的临时官职武家传奏,从那以后几乎每一代将军都和日野家的女儿结缘,将军叙官的等级越来越高,直至足利义满达到顶峰,这是足利家的荣耀也是源家栋梁的荣耀。

    可是在另一个时空的幕末,就有“仁人志士”认为足利家前三代是叛国者必须拉出来砍头,可是这三人都死了好几百年怎么办?那就干脆把京都足利将军家历代供奉的木像拉出来,把足利尊氏、足利义诠、足利义满这三人的脑袋给砍掉,还成为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件。

    从侧面反应这些“志士”欺软怕硬的本质,不敢拆掉遍布各地的东照宫,就拿死掉几百年的足利将军家出气,大概还能腆着脸说足利尊氏比德川家康更加不尊重天皇,好像毁掉建武新政的是足利尊氏,而不是后醍醐天皇的傲慢与自大。

    这出丑陋的闹剧以及随后日本扭曲的社会形态,发迹点就在朱子学、阳明学大兴,诸如《叶隐》这种扭曲御恩奉公本意,倡导就如树木的叶荫,在人家看不见的地方为主君舍身奉公,两相结合成就后来荒谬的武士道,鼓励死亡鼓励忠君爱国,将军这种糟粕当然要一脚踹开,源义家、源赖朝都是老古董,武家这种落后时代的东西也要完全废除。

    荒谬的武士道,疯狂的病态的武家社会,愚蠢而又傲慢的德川将军,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幅幅图画,在足利义时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无论是出于自身阶层的利益,还是多年的经历都不允许这种疯狂的事情发生。

    足利义时轻轻走到足利珍王丸身边轻轻蹲下来,抬气手按着他的稚嫩肩膀,轻声说道:“珍王丸要记住,你的未来是源家栋梁,而那麾下百万将士,统御亿兆子民的征夷大将军,不要为了一本书,一套理论,就背叛你自己,背叛你所拥有的,并为之骄傲的一切,更不要背叛你的祖先,你的肩膀上承载着我源氏的骄傲!”

    “是!孩儿记住了!”足利珍王丸认真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又说道:“那么孩儿以后才怎么面对那些文人呢?”

    “不用理会他们,文化人之间的交流随意即可,只要记住武家不参与进去,随他们闹也反不起浪花。”

    目视足利珍王丸离去的身影,足利义时轻笑道:“当初余也是他这个年纪便怀揣着一颗振兴武家的梦想离开家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珍王丸从襁褓里的婴儿变成大人了,余不能再向以前那般约束他,让他提前知道一些东西也是好,明年应该为他举行元服仪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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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信长欲上洛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淅沥沥的秋雨中永禄十一年渐渐走到尽头,秋末,气温骤降寒意渐浓,岐阜城迎来一队来自京都的客人,幕府次期将军足利义昭所委派的特使,美浓国出身的武士明智日向守光秀。

    此刻,岐阜城庄严肃穆大广间里张灯结彩,织田信长亲自设宴款待幕府特使明智光秀,宴会上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气氛愉快,织田信长与明智光秀轻松的交谈着,谈及京都的风物及南蛮的传教士还有许多海外新鲜的事物,让织田信长听的两眼直放光如痴如醉。

    酒至半酣拘谨之意消散不见,织田信长大笑道:“明智日向守也是美浓出身的武士,多年放浪于外一定过的很辛苦吧!这次回到家乡一定要多走走多看看,这些年美浓的变化非常惊人!”

    “是!在下久闻上総介殿治政手段超卓,此次一定会认真学习的!”明智光秀一脸和煦的微笑说道:“自弘治二年,道三殿身死以来,在下已经离家十余年了,没想到此生还有重回家乡的机会!只是初到井之口町,就已感受到浓郁的商业气氛,似乎不差畿内各町多少的样子。”

    “哈哈……日向守过奖了,本家治下的美浓国比几年前确实大有进步,但是比起畿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乐市乐座令初行不久,想必以后会更加繁荣的吧!”织田信长非常高兴,他最喜欢这种识趣的武士,尤其喜欢文武双全的武士,明智光秀恰恰两者都沾边,难得能碰到这样优秀的武士,心情也自然的舒畅许多。

    丹羽长秀说道:“听闻明智日向守殿与已故的道三殿有亲缘关系啊!这么说来,应该和浓姬夫人也有亲缘关系吧?”

    明智光秀尴尬地说道:“确实如此,在下的姑母小见夫人是道三殿的正室,在下恰好是浓姬夫人的义兄,虽然名为义兄却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面,在下都已经忘记浓姬夫人的长相了。”

    “这么说来日向守殿也不是外人啊!我尾张、美浓的武士亲如一家。诸君说是不是啊?哈哈哈……”柴田胜家的大嗓门一咋呼,整个大广间里都传了个一清二楚,如森可成、蜂屋赖隆等美浓出身的武士个个露出笑容,织田信长也很高兴,直夸权六长进了。

    既然知道双方还有这一层亲戚关系,双方的交谈也就不知不觉中拉的越来越近,织田信长似无意的询问道:“听闻幕府极盛时麾下虎贲数万,日向守殿添为幕府奉公众首领,麾下一定率领许多幕府武士吧?”

    明智光秀似乎没听出他画外之音,豪饮一杯清酒得意地说道:“以前确有上万军势坐镇山城国。只是这些年三好家抬头幕府衰落。奉公众减员到只剩下三千余众。人虽少却不影响在下统兵击溃三好军两阵讨取千余首级。”

    织田信长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日向守殿乃当世名将,为解救公方殿下不辞劳苦甚是辛苦,说起来永禄大逆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等远国大名懵懂无知。还请日向守实情告之。”

    明智光秀神色一动,随即慢慢地说道:“永禄大逆里将军之死谜团重重,各种说法众说纷纭没有定数,说起来在下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午前忽然收到二条御所被大军围困的消息,就带着三千军势离开慈照寺驰援二条御所,却不想半道撞见相国寺里冲出来的三好军,在下担心牵绊在相国寺坏了幕府的大事就没敢动手,巧的是那支三好军似乎也无心恋战。对峙一个时辰便率军南撤。”

    “三好家为何出兵围攻二条御所?”

    “据在下所知,当时三好家手里扣着公方殿下,光源院殿一定很无奈吧!”明智光秀目光一动,暗道:“又岂止是无奈二字可以概括……应该是绝望才对!”

    织田信长很清楚,明智光秀所指的公方殿下就是足利义昭。眉头紧紧皱起抚须说道:“原来是这样!果然是挟持公方殿下企图拥立,然则光源院殿宁死不屈于是被杀害在二条御所内吗?三好家真是胆大包天,视我武家威严法度如无物,畿内群雄竟能容忍此獠横行霸道,简直岂有此理!”

    明智光秀根本不信他嘴里大义凛然的那一套,暗暗哂笑道:“不知武卫公斯波殿,听到织田信长这一番话会做何感想,一介守护代家的家臣蹿起的乱臣贼子,流放主公的恶徒也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言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心中的阴私念头不可告人,脸上笑容不变继续说道:“在下随后率军突入京都,击溃三好军两阵又被四面八方的三好军围堵,只来得及救出御台所殿便急忙撤退,多亏三好家阵形大乱追之不及,在下就趁机逃了出来。”

    织田信长侧身凝望明智光秀的表情,奇怪地问道:“本家还奇怪没有听说御台所出现在光源院殿的葬礼上,原以为御台所殿被三好家扣押在手里,原来是被日向守殿救了下来,不知御台所殿现在可在小谷城内,为何没有听说御台所殿出现在京都葬礼上,难道御台所殿又出现什么变故?”

    明智光秀苦笑一声,叹息道:“不是不想参加葬礼,实在是三好家掌握的京都实在太危险,在下救出御台所殿就连夜辗转逃离,还是接着一场暴风雨才得以顺利的率军撤出京都,最初在下是准备把御台所殿安置在矢岛御所的待机,又因为京都有许多首尾需要处理,就在离开前把御台所殿送往坂本城,准备待将军登位以后在延请回来。”

    “那么御台所殿现在人在何处?”

    “这个臣下就不知道了……”

    织田信长暗自摇头,心说这么重要的人你也能送到坂本去,这不是脑袋发昏就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不过反过来一想也确实挺难办的,三千余众护送一个女人连夜潜逃,还带着两个孩子和几个小侍女,这组合必须要配备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才行,还需要各种奢侈的生活用品,这些要求都不是明智光秀这个带兵打仗的大将所能满足的。

    明智光秀一脸惭愧地说道:“御台所殿送到任何地方都不合适,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在下考虑许多。思前想后还是将御台所殿下就近送到坂本安置,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做错了,如果把御台所殿送到岐阜城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日向守殿说的确实在理,要是送到岐阜城,本家一定会奉若上宾,只可惜送到坂本去了。”织田信长捻须感叹片刻,随即说道:“不提那些,还是说说日向守殿此来的任务吧?在下听说公方殿下客居小谷城,却是不知公方殿下境遇如何?”

    说到正题就不能这么没规矩,丹羽长秀挥手斥退舞乐。酒宴上把酒言欢的愉快的气氛立马就变了味道。明智光秀咳嗽一声。认真地说道:“不太好啊!公方殿下先后召见六角京兆殿、浅井备前守殿、朝仓金吾殿、武田治部殿,对这几位殿下的表现不甚满意,听闻东海道出了一位英杰人物,于是就委派在下前往岐阜城。期望上総介殿能为公方殿下,为幕府尽一份力量。”

    丹羽长秀说道:“这么说来公方殿下从三好家手中脱出,确实非常不容易,几位畿内大名或许是实力不济的缘故,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恒兴以为他们不是心力没有力气的缘故,一定是不愿意招惹三好家吧!果然拥立公方殿下还要我织田家来才行!”池田恒兴嘿嘿一笑,在场的武士露出深以为然之色,上洛是每个武家的终极梦想,哪怕他们本身并不知道上洛的意义何在。却不影响他们去京都见见世面张扬乡下武士武勇的心态。

    织田信长的心里埋藏着一颗不甘寂寞的野心,自从伊势国平定以来一度迷失过方向,这几年的平静生活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幸好此刻爆发的永禄大逆给他一个巨大的机会,织田信长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收拾行装上洛讨伐三好逆臣。

    织田信长站起来大喝道:“诸君!三好家为虎作伥肆虐畿内。制造二条御所一门陨灭的惨案,于是京都骚动举世哗然,公方殿下被恶徒挟持苦不堪言,此即是我织田家乘势而起兴兵西进横扫恶徒的大好时机!我信长愿为幕府、为公方殿下效死力!诸君,请把力量借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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