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庆冷冷一笑：“我家六弟是否口无遮拦我心中有数，不过有人心里有鬼我还是瞧出来了。世子若是不满意和阿瑄的婚约，自个去和郡王说清楚，我窦家的女儿可不愁嫁……”

    “哼！说得好听，窦家的女儿能嫁得什么好？窦瑄和珣哥哥有婚约，才是那想吃天鹅的癞□□呢。”沈妍妍嘀咕的声音不小，眼睛还看着杨珣目不转睛。

    窦庆觉得自己和这些人说这么久的话，也是脑子抽了。当即大声道：“来人，将窦珏、沈家小姐以及齐郡王世子请出去！”

    事情闹到这儿，引起纷争的人走了，其余的客人也不好再多留了，跟着窦庆一道去瞧了下受伤的窦瑄，也都纷纷告辞了。至于回家之后他们如何同家中的长辈们说起，就不是窦家人能做主的了。

    窦瑄靠坐在床榻之上正捧着一碗香喷喷的鸽子汤喝着，窦和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一脸的恼恨之色，“姐姐，你就不该让红线看着我，不然我一定揍沈妍妍一顿。这些时日跟着师傅学习武艺可不是白学的。”说着窦和还挥了挥小胳膊。

    窦瑄喝完汤让小丫鬟将碗拿了下去，又有梁妈妈来服侍她漱口擦了下脸，她才得意地道：“你若是打了沈妍妍，今日这事儿怎么闹得起来呢？你不明白就去问三哥，让他告诉你。”

    “看来阿瑄你是猜到了，你大伯母和我请了窦珏、沈妍妍她们的用意了。”二夫人李氏的声音自门边传来。

    “二伯母。”窦瑄笑嘻嘻地，“其实我也没有很早看明白，还是窦珏说了我才明白的。如今就是希望我今日的伤没白受。”

    李氏在床边坐了，让窦瑄不要乱动，便道：“你的伤势虽轻，也需要好生养养，免得留了疤就不好了。今日之事你是为了咱们庆安堂，可是这样让自己受伤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

    窦瑄心里感动，抱着李氏的胳膊应了，随即想起了表哥杨珣的目光，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从前表哥见了我虽不是太过亲近，但也是温和有礼的，但是今日却是恨怒异常。是不是，他也不满意与我的婚约？”

    李氏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只是这才定了婚约就质疑起来对方，终归是不好的。便安抚道：“少年才俊又出身高门，自来是有些傲气的，可能有些抵触过些日子便好了……”

    窦庆送走了客人们回来，才进了门就听到李氏的话，便直言不讳道：“二婶这话可是说错了，我看杨珣那小子对婚约不止是抵触，更多的是对阿瑄的恨意，对窦珏那丫头的好意呢。”

    李氏和窦瑄闻言都愣了下，纷纷追问其缘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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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杨珣公开维护窦珏，意指阿瑄说谎。就算没定下亲事，只凭着他与阿瑄是表兄妹的关系，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会相信谁？毁的可是阿瑄。”窦庆冷笑道，“爹爹和二叔当初就不该答应齐郡王这门亲事，便是真有心结亲，也该等阿瑄长大几岁再说。”

    李氏看窦和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皱眉打断了窦庆的话，“你弟弟妹妹还小，这些话不用在她们面前说。”

    窦和鼓着胖脸道：“二伯母我要知道！若是表哥欺负姐姐了，我也好护着姐姐的。”

    窦瑄拉了拉李氏的袖子，“二伯母，我也想知道表哥做了什么呀。”她再看窦庆生气的样子，忙道：“三哥，你先坐下吧。红线，你去给三少爷端杯黑枣茶来。”

    窦庆也不推辞，在屋中圆桌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目光却是看向李氏道：“婶婶，还望您劝劝二叔，他看事情比我爹爹明白，如今咱们家不求能往上走，只求一家上下都稳妥平安。”

    李氏叹了下，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和你叔叔说的。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外头的事情有你父亲和你叔叔呢，你就别多操心了。真的闲极无聊，不如多教教小六和阿和，他们俩个奔头笨脑的，半点也没有你们几个大的聪明。”

    李氏说着还伸手捏了下鼓着脸不服气的窦和软嫩的胖脸蛋，又叮嘱窦瑄要按时吃药不可任性，又叮嘱了梁妈妈和红线几个好生伺候，这才起身离开的。

    “阿瑄，是家里对不住你和阿和，本是庆祝你们生辰的小宴却搞成这样子。”窦庆想到拍板做主的是自己的父母，他的神色就有些羞愧，“你放心，无论如何三哥是站在你这边的。”

    窦瑄心知堂兄弟姐妹都是极好的，待自己和阿和与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就是大伯父与大伯母虽然处的时日短了些，但也不是只要仕途而弃子侄不顾的人。她劝了窦庆好几句才劝走了他，顺带还让他将窦和也一并拎了出去。

    她知道窦和不想离开，只是此时她想单独待一会儿，故而道想歇息了这才劝了窦和老老实实跟着窦庆走了。

    梁妈妈送了窦庆、窦和出门转回后见窦瑄扶着腮帮子靠在床榻上，神色变幻不定，便劝道：“四小姐还是歇着吧，就算是小伤也得好生养着才成呀。”

    窦瑄却恍若未闻，“杨珣表哥那时的目光，确实是愤怒之中带着仇恨的。只是我做了什么让杨珣表哥突然这么恨我呢？只是因为和他定了亲？不，不是的。表哥从前的性格颇为温和，对我也还算亲近，就算是因为大舅母反对这门亲事，也不至于突然如此呀？莫非是齐郡王府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今日的事情，沈妍妍拔刀伤人，洛阳城里又是一番谈资了。继女伤了亲女，若是咸阳郡主继续维护沈妍妍，那以后再发生什么自己不顾母女情分也不会给人话柄了。至于窦珏，哎我是说谎了，可为了庆和堂闹开，只能对不起她了。”

    窦瑄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梁妈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忙撒娇道：“妈妈快别担心了，大夫都说是小伤养几日就没事了。”她招手让梁妈妈坐到床边上就依偎上去，“妈妈，今日这伤是我故意受的，受了就该有回报，以后在咱们家是看不到西府的人和沈妍妍了。只是当初二老太太打我那一巴掌，我还没回报呢。”

    梁妈妈爱怜地看着一副大人模样的窦瑄，满心都是骄傲，只是一想起杨珣维护西府窦珏的事儿，心里就有些慌，便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四小姐想怎么做，只管吩咐我们这些下人就是了，你好生养着，可不要再老神了。明日大舅老爷和小舅老爷应该会来探望小姐，小姐可得好生和两位舅老爷说说话，他们都是疼爱小姐的。”

    窦瑄点了点头，两位舅舅那儿确实该好生沟通一番的，这事儿不急，眼看快到中元鬼节，可不能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呢。便低声问道：“妈妈，我之前让奶哥哥在外头寻的人可寻到了？祠堂那儿的老赵头的爱好习惯可打听好了？”

    梁妈妈点头道：“当日四小姐你一吩咐我就和长贵说了，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打听事儿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吩咐寻的那几个老人只寻到了两个，都是从前庆和堂还没有分出去，在前头二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个是当时负责伺弄花草的丫鬟叫做侍花，如今快五十岁了，男人没什么本事还瘸着一条腿，家里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在西城门外开了一家脚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有一个是从前在小厨房里打杂的叫做黑妞，境况比侍花更差，男人早死了，儿子也死了，带着一对孙子孙女和守寡的女儿外孙女一道，做些便宜的果子点心在城西外卖过活呢。”

    “她们俩说了些事儿，不是十分肯定前头的二老太太之死和陈氏有关……”梁妈妈有些犹豫，“四小姐，这样子的大事，我看还是得和大夫人、二夫人商量下才好呀。”

    窦瑄拒绝了，抱着梁妈妈的胳膊细细分析道：“祖母待我的态度妈妈你也是知道的，就不用提了。只怕我说出来，祖母更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以后更疏远冷待我了。至于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俩是厚道人也疼爱我，但是坏就坏在这个厚道上了，就是和庆和堂掰断他们就犹豫了这么久，若是晓得我一个晚辈想要翻出长辈三十几年前的旧事来，肯定不会同意的。二伯和二伯母那儿也是一样的道理。当然了，这事儿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成的，我会告诉三哥，三哥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他一定会帮我的。”

    梁妈妈听了，心里的担忧才稍微少了些，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就算当年前头二老太太之死和陈氏有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陈氏还是元贞皇后的生母，太子也还在储君的位置上，只怕最后陈氏也不会怎么样的。那做了这么多事情岂不是无用的？”

    窦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来，嘿嘿一笑道：“就算碍于元贞皇后的名声，陈氏不会受到什么处罚，但是对太子而言却不一样，外祖家有帮助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外祖家半点忙也帮不上还处处拉他的后腿，第一个厌烦陈氏的就是太子了。”

    梁妈妈闻言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么些年里陈氏不就是仗着太子外祖母的身份，跋扈骄横的吗？等太子厌烦她了，看她还拿什么来骄横？”

    窦瑄翘了翘嘴唇，大眼里全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之色。

    庆和堂里，二老太爷听了窦珏话，又细细问了春宴之事，得知事情的始末后，脸上的神色变先是极为难看后又变得奇怪起来，“伤人的是沈妍妍，窦瑄和窦庆都怪着你，而齐郡王府的世子杨珣却是维护你？我问你，你真的没有推窦瑄那丫头？”

    窦珏跪在二老太爷面前发誓道：“祖父，我真的不曾推过阿瑄，您若是不信，孙女可以发誓。”

    “好了，我知道了。事情既然不是你做的，我自然也不会罚你。你先起来吧。”二老太爷虽没有什么能耐，但也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

    窦珏站了起来，见二老太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沉默了片刻道：“祖父，孙女觉得庆安堂这次想将事儿栽在孙女身上，是打定了与咱们庆和堂闹开的主意了。”

    二老太爷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哼了一声道：“想这样就掰开可没有那么容易，又不是窦瑄那个丫头死了。对了，那杨珣，你从前可是熟识的？”

    窦珏摇了摇头，“不过是在宫中宴饮时碰过几回，也不曾说过几句话的，孙女也不知他为何维护我。”

    二老太爷看向窦珏，这个孙女虚岁也只十三岁，但是身材高挑，长相明艳，犹如那盛放的牡丹花，荣光无双。更重要的是因常常出入宫廷，通身的气派也不是一般少女可比的。相比窦瑄那黄毛丫头，窦珏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自然是少年男子情窦初开时最好的对象了。

    二老太爷打量的目光看得窦珏全身快发毛了，才听到他说：“好了，你下去吧，好生跟着嬷嬷学规矩，这段时日少出门。”窦珏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二老太爷则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唤来了小厮吩咐道：“赶紧去备轿，太爷我要去齐郡王府一趟。”

    二老太爷背着双手上了轿子，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措辞说服齐郡王帮着去庆安堂说和，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黄丞相家的人赶来了庆和堂送信，说是太子出了宫和允王在东郊的叠翠楼喝酒，让二老太爷赶过去，免得两人喝醉了说胡话被人听去了。大老爷窦涟说是去的，却被三老爷窦源给拦着了，一番明朝暗讽，窦涟铁青着脸甩袖子走了，最后赶去的自然是窦源了。而永德二十三年动荡的祸根，也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将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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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东郊的叠翠楼乃是真定大长公主之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表弟靖安侯谢姚的产业，里面的歌舞、菜式以及美人在洛阳城里极为有名，是贵州公子们常来的地儿。这日太子和允王来了叠翠楼也没有将整个楼全包了下来，只是要了两间僻静的雅室，叫了几个美人来弹唱，他们哥俩就喝起了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