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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毒药

    例行公事一般对付完，林志轩的鼾声很快响起。

    洪晓披了睡袍，套上一双洁白的棉袜，懒洋洋走进浴室，随时套上袜子是妈妈留给她的财富，保养好脚，百病不侵，是真的，这么多年来，连个感冒发烧都很少有过，如果说病，也是心病。志轩现在对自己的兴趣越来越低。为此，洪晓想了不少办法，甚至给了小雯一笔钱，让她帮忙。

    从惠欣那里回来后，有一阵子，夫妻俩又找到了感觉，可是，慢慢又成了一潭死水，小雯遇害后这段时间，简直就是痛苦，每次都是翻身上马，一提缰绳，紧接着“吁”的一声，打完收工。别说麦根了，连麦苗都还没湿呢，这田耕得也太不讲究了。

    三个闺蜜中，她跟惠欣其实更亲近，有些事情能跟她分享，却不能跟方靖辰分享，无它，见地不同。婚前颓废到荒唐，婚后守身如玉，这才是她俩共同的愿望。当年整蛊靖辰男朋友的时候，俩人甚至商量过，这俩二货万一真婚了，也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不料最后被撞穿，他俩失去了可能，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前段时间偶遇钟某。确实又担心了几天，但是，这厮真称得上是妙人，竟然跟不认识自己一般。嘿嘿，要知道，那时候真的是把彼此身上多少毛都数过。

    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钟某，洪晓丹田一阵火烧火燎，坏了，又要出麻烦，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有时候，有些事真不是理智可以抗衡的，谨守和惠欣的约定，现在作为人妇，任他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饮，还得内部挖潜，看了眼镜子里并未因生孩子而变形的身子，洪晓突然灵机一动。对，那个被称为毒药的男人之所以每次都尽欢，是因为......怎么又想起他来了？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轻手轻脚爬进杂物间，寻找搬家时没舍得扔的那个箱子，还在！洪晓一阵窃喜，拖着沉重的箱子，往卧室而去。

    林志轩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知足常乐。有洪晓这样一位里里外外一把手的贤内助，他对生活其实是很满足的，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小雯如毒药，明明知道会有严重的后遗症，还是忍不住那妖艳的吸引。饮鸩止渴之后往往后悔，但是，世上只有毒药，却没有后悔药。小雯的死，心底的秘密，这阵子把他压得快要承受不住了。更麻烦的是，对于老婆的生理需要，他越发感觉有心无力。刚才更是一击中的，结束战斗。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他不敢想下去。

    装睡不是为了伤害她，纯粹是为了逃避，他无法面对那幽怨的双眼、

    沉重的拖拉声，熟悉的脚步，老婆回来了，她拉着什么东西？林志轩有些好奇，但却不敢睁眼，一直到老婆从来不愿意做的事情发生，他才装作如梦方醒的样子睁开了双眼。可是，看到老婆的装扮，吓得林志轩一声怪叫，踹了洪晓一个国宝眼，惊慌失措的坐了起来。浑身颤如筛糠！

    “对不起，宝宝，吓着你了”洪晓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她打初尝禁果开始，就很排斥用嘴去亲吻对方嘴以外的部位，即使毒药那样的各种高手也没有破了这禁忌，今天，她是豁出去了，可换来的却是这种回报，也是醉了，不过，委屈也得暂时压着，认识七年，结婚五年，她从未见过老公如此害怕。

    一场变故，该想的不该想的只能暂时全部摈弃，林志轩慢慢安定下来，恢复了常态，依旧有些后怕的挑了下床边被踹碎的黑猫面具“你哪来的这东西”？

    “嘿嘿，大学的时候，化妆舞会留下的”一个面具都吓成这样，百宝囊里的那些宝贝，估计老公是无福消受，心底惋惜不已，脚却偷偷踢上了箱子盖。

    “真是吓着我了，宝贝，你知道么，小.......”林志轩突然意识到失言，却愣在了那里，暂时没想到怎么拐出去。

    “哦，我明白了，坏死了，你们男人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是不是想说小雯喜欢戴着面具那啥”？

    “你......”。

    “咯咯，你以为人都傻啊，你一大叔级别的，给个加班费都扣扣索索的，小雯至于傻到那地步么，让她陪你，是我花钱安排的，去年年底你就有些审美疲劳了，我得想办法补救咱俩的关系，好了，你害怕的话，咱再想别的办法”。洪晓不傻，心结不开，什么良药都扯淡。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出来。

    心存感动，林志轩强悍了不少，总算是有些起色，可是对那面具依旧是触目惊心，小雯喜欢戴不假，俩人既然开诚布公了，她喜欢的所有，洪晓都愿意尝试，唯独面具不行，林志轩知道，这个心结不是老婆的苦心就能解开的。小雯遇害的那晚，那张熟悉的脸正是一副黑猫面具，面具下的陌生本来已经模糊，现在却越发清晰！现在人什么怪事儿都有，当时只是微微一愣，可小文死后，那惊鸿一瞥却成了他的梦魇。

    ......

    这你妹的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从某自治县调出来的冯海峰的资料，让景建武，方靖辰还有没脸没皮已经宣布释放了却在办公室里蹭盒饭的钟立新都有些瞠目结舌。

    冯海峰，臧名尕日玛，家里是自治县数一数二的养殖大户，开创了放养和圈养相结合的新牧业，也就不要用钱计算了，俗，这厮家里一年出栏的成品肉羊上万只，就不再算其他附属产业的利润了。在祁城打工纯粹是这货想找一个城里的老婆。没啥好解释的，就是稀罕。

    有钱不代表就喜欢挥霍，冯海峰对于该花的钱绝不吝啬，但是不该花的钱，也真能做到一毛不拔。小伙子最近其实是受了打击，装作打工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友，通报家里后，准备给她个惊喜，结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房间里，那家茶楼的老板竟然在跟她那啥，还很疯的那种。

    话说，保留着相当民族习俗的尕日玛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在山里的时候，这妙事他也没少做，只是，那可不是这样的偷偷摸摸。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背叛是他民族性里最难容忍的事情，这事儿没让他感觉到侮辱，却感觉到了愤怒！一怒之下，小伙子决定从此不认识她了，汉人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戒就戒了的，孤枕难眠，脑子里总是跳出她的影子，强自忍了一个多月，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找别的事情打发心头的烦闷，干了几天活之后，要工资竟然成了一种乐趣，一年多的打工生涯。他逐渐喜欢上了汉人的生活，可是，哪怕是汉人也的重承诺吧？老板失踪，尕日玛却机缘巧合跟长毛走近了。

    昨天晚上，他们去打麻将，老王找尕日玛“借”了一百元，说好等会儿嫂子“还”他，结果却是那个还法，好吧，认了，只是，那啥完事，王嫂竟突然发现了这个混不吝小子皮夹子里有一张钻石卡，名字还是本人的，王嫂虽然该大的大，该长的长，见识却不短，更不是无脑。这玩意儿得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

    尕日玛不善于撒谎，被逼急了只好落荒而逃，躲在一条巷子里半个多小时，才敢趁夜色想要溜回自己的租住房，却听到长毛那个大杂院里歇斯底里的喊着“杀人了，王嫂被人弄死了了”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跑，有些事，说不清楚！

    冯海峰现在很后悔，没想到赌了一次气，甘晓雯竟然被人谋杀了，心底空落落的，眼泪总是忍不住，警察的效率很高，很快在他交代的地方找到了脚印，烟头，走访到了他说的打过招呼的人，做出了判断，马琴遇害的时候，能证明他不在现场。可惜，他却没有一点洗脱冤屈或者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沉重的后悔，自责。如果这段日子天天去找她，怎么可能出现这事情？

    手里的钻石卡是准备给小雯的定情礼物，现在给谁去？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一些该做的事情，找警察签了字，离开刑警队，认准方向，往她曾经远远指点过的小区走去。

    “你找谁”？监视孔里露出一张美丽，张扬，年轻的面孔，可是在尕日玛眼里，除了小雯，任何女人跟马琴都差不多，有什么其区别？失去才知道珍贵？汉人真的能说出这种感觉。

    “请问，这里是甘晓雯家吗|？

    “你是谁，找甘晓雯做什么”？一个大男孩推开了女孩，猛然拉开了门，语气很不友善。

    爷爷奶奶跟母亲陪着父亲去省城动手术，甘子武正在实习期请不下假，只好看家，叶倩这两天也住家了家里。尕日玛的故事犹如天方夜谭，俩人哪里肯信？子武在姐姐遗像前敷衍着尕日玛的时候，叶倩悄悄走进房间，打开了电脑。随着屏幕上的数字出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顿时瞪成了灯泡！

    “阿沛家承诺给甘家的东西，一定要交给甘姓之人”告辞之前，甘日玛“夺”过了叶倩手里的卡，郑重交给了子武“请收好”。

    “你等等”叶倩真的很火大，娘的，不知道谁当家？可是等尕日玛回过头来的时候，她一脸的怒气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副很难过的笑容“冯哥哥，你的电话号码留一下啊，今后常走动，大家都是朋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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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赌场

    回回做的清真大饼真的很神奇，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没有一点变味，只是干硬的像石头。这个好办，打开煤气灶，炒瓢里弄点油，把咸菜一炒，加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半锅咸菜煮大饼。本来打算在方靖辰那里忽悠个十块八块的“打车钱”，然后走回来，可以暂时解决温饱，奈何，那妞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加之在那段如梦似幻的岁月里对自己相当了解，总是脚脚往蛋上踹。刚要开口忽悠，她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追问那段往事跟甘子武小小年纪要结婚有什么联系，这要解释下去，今天还回不来，索性投降。不耽误人家正常工作，签了字，灰溜溜离开了刑警队。

    院子里的午夜静悄悄，老王因为媳妇遇害，带了骨灰回家办丧事，估计得一阵子才能回来，这些事还是警察告诉他的，唉，世事难料，一边煮饼，一边下意识想要给老王打个电话，才发觉时间不合适，已经很晚了。老王的房门没有锁，出狱后，这伙计是第一个知道的，恰好那天他在监狱附近干活，当即就很亲热的接了回来。到现在，合租的房费还没有交过呢，院子里只有他两口子和自己，房门很少上锁。

    打开老王房子里的灯，一股馊味扑面而至，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熟食，已经把腐朽弥漫了整个房间，不虚此行，床头有半包劣质香烟，桌子下有一瓶没有开口的廉价白酒。煮饼还要一阵子，钟立新动手把老王房间里收拾了一遍。干净整洁这个习惯，多年来一直没有扔下。床下扫出了一些揉成一团的卫生纸，老王不能人事，不难想象，这......不由叹息了一声。

    苦命，但绝不可怜，至少老王活出了自己的人生态度，有时候想想，他比自己洒脱太多了。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吃了半锅煮饼，喝掉一瓶廉价白酒，钟立新又回到了现实，出来后干了一点小活，连本带利出事那天都“输”给了刘志斌。外面还欠几千块钱工资呢。且不说需要赶紧筹措出来，浑身上下一个大子儿没有，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小雯遇害，心底的痛比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任何人都深，可是，现在不是痛的时候，子武谈的小对象是个很现实的女孩子，可他却已经中毒太深，只能听之任之，明年五一结婚的话，房子装修，家具，婚礼费用......

    还好吧，至少，子武一结婚，自己的承诺也就算是完成了，现在看，还有半年多时间，应该不是太难......对了，该给老爷子，老娘亲打个电话了，出来后，就打了一次，还有跟着他娘的儿子，跟着老爷子的女儿......或许是想多了，莫名其妙的一阵烦躁。

    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今天已经很晚了，然而，躺在多日没睡有些湿冷的床上之后，脑子里还是出现了那天甘松涛的嘶吼“老子就是讹你点钱，害你进去却不是我”！警察的复查，事后朋友们告知的真相，都明白无误。那天打架的时候，老甘确实是自伤。逼了他这么多年，论心眼，他不行，论武力，更不中，论拼了，啥时候这种人也豁不出来。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害自己一次，已经是很出乎意料了。可是，这里面难道还有隐情？不行，不管他这次手术成功与否，回来后，一定要弄清楚。这事儿有些太过诡异。

    真的是想多了，明明很累，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连续抽了几根烟，眼看军火告罄，索性穿了衣服起来出去溜达溜达，棚户区夜猫子多，说不定能......

    有心人，天不负，溜达到了十字街，发现几家卖炒羊杂，烤肉，行面的夜摊灯火通明，小街深处，棋牌室似乎也人声鼎沸。西北人好酒，棚户区爱赌。在苦窑待了这三年，似乎找回了当年在部队的感觉，生活重新恢复了规律，以为很晚了，其实，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有意走进街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害怕万一遇到熟人，今天实在不能再喝酒了，绕过夜市摊位，走进了一家棋牌室，别小看这么不足一公里的小街，棋牌室有五六家，脑子里大致一想，如果这些年变化不大，这几家的老板应该还都认识，随便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