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可是胜了?”弘治皇帝听见这样的奏报很是欢喜。鞑靼人一直都是明廷的心腹大患,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本来积极向前准备犁庭扫穴的明军遭受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明军精锐损失殆尽,五十万老兵新兵一战而没。整个帝国的心态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固守长城,不随意惹怒已经分裂的了蒙古诸多部落。也是从这次打击开始,通过于谦和后来的文臣的不断努力,让文臣集团彻底的压制住了宦官和武将勋贵集团,甚至于开始明里暗里的以国家大义凌驾于皇帝之上。从太祖皇帝开始后经成祖和宣德时期不断增设的二十六卫的控制权也逐渐被削弱,最后皇帝手中的牌,只剩下了锦衣卫这一张。也就是皇帝跟臣子们玩牌的话,怎么玩怎么输。
所以听见大同府击溃了来犯的敌人,弘治皇帝很是高兴。
“不,陛下,虽然这报上是这样说,不过据臣从其他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王将军的折子有大问题。”刘大夏却口风一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何问题?”弘治皇帝听见刘大夏这样说,心中却突然想到,这老头肯定又要老调重弹了。
“陛下,弘治十年,臣曾上书陈兵十害。陛下因故而不用。如今战事接连出现,就说明边塞军纪糜烂之甚啊!陛下,臣从宣化府,宁夏镇的军报中得知,蒙古孛儿只斤氏后裔巴图孟克雄心勃勃,妄图恢复他先祖铁木真昔日的荣耀,几经征战,已经统一了蒙古大部。这次拿火筛冒着大雪前来攻城,就是因为被巴图孟克从河套的前套地区赶到大同来的。以后巴图孟克打的火筛越狠,火筛攻打我大明边镇就越狠,这种态势,几成当初北宋年间,金国攻打辽国,辽国猛攻北宋的态势啊!我朝边军不堪战力,固守倒是不成问题,可是那里可能大胜鞑子,其中日然是边军谎报军情战功,如果还不更改边军糜烂的态势,正统年间瓦剌围攻北京城的形式将再次出现啊!陛下!”刘大夏言辞恳切,让很多文官听后都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弘治皇帝却心中不喜,他虽然是个守成的皇帝,不过他也希望能为自己的儿子解决蒙古这个明朝的心腹大患。天顺年间,安南黎灏被老挝打败,宦官汪直是通晓军政之人,所以想趁机攻取黎灏,恢复明朝对安南的宗主权甚至于再次在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于是他对对宪宗说此事,皇帝向当时的兵部郎中刘大夏索取永乐年间讨伐安南的文书。刘大夏藏着不给,并秘密地向尚书余子俊说:“兵祸一开,西南立刻就完了。”子俊醒悟,这事情遂得停止。子俊到底醒悟了什么,无人得知,不过文官们这一次战胜了太监,虽然是靠着少打了一次仗来实现的。
弘治皇帝曾经想派兵压制蒙古对明朝边镇的袭扰,不过一众文官却抵死不从,皇帝曾经问群臣,为何太祖太宗时期我军可以频频出塞,现在为什么不行?刘大夏却用陛下的才干固然不比太宗差,而将士人马却远不及太宗时期。一句话堵住了弘治皇帝的下文。
所以虽说刘大夏是个好官也是个清官,可是他对太监和武将的忌惮实在是太深了,深的让弘治不怎么喜欢他。弘治皇帝看了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想从他的那里得到些准确的消息。
“陛下,臣锦衣卫指挥使有事启奏陛下。”牟斌出班启奏。
“有本奏来。”
“诺,陛下,锦衣卫密探得到消息,火筛袭扰大同府,大同府游击王杲兵败,火筛掳掠大量人口之后离去,参将秦恭,副总兵逗留不进。只夺回和收拢少量逃出的民众……”牟斌说到这里,语气渐渐低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
“陛下,臣御史王伦禀报,民间士林传闻,大同府游击王杲,会同其他官员私下与敌酋互通,贩卖盐铁换取巨额利润,并且谋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大同府都司刘世清,刘世清的女儿刘良女已经来登闻鼓寺敲登闻鼓诉冤。由此可知,军制糜烂到了何等地步,请陛下明鉴!”。都察院御史也赶紧出来加重砝码。
“着刑部调查刘良女一案。着调查兵部派人去大同府调查情况,如若属实,依律论处。年后兵部各官员和五军都督府与六部尚书合议军制之事。退朝吧。”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然后下了旨意,接着转身离开,并未等群臣的山呼万岁,就离开了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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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御下之道
弘治皇帝回到东暖阁,依坐在炕边眉头深皱,早朝时分的那次朝会,让弘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弘治的不安,倒不是边塞的军事。边塞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所以这次火筛袭扰大同府也是正常。虽然死了不少人,可是仍旧让皇帝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弘治的不安,也不是文臣的逼迫,自从他登基以来,不,自从天顺十二年北京保卫战之后,历代的皇帝几乎都被文臣压制着,所以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弘治皇帝也知道那些文臣虽然过于强势,其实说到底了,也是为了他大明的江山万代,皇帝倒也并不是生气。
弘治的不安,是不安在锦衣卫上面。早朝的时候,弘治皇帝看向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那一眼,除了是想他询问大同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希望牟斌能在朝会上面的发言能符合自己的心意。可是这牟斌让弘治很失望,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这最后的一卫也要被兵部收走了不成?”弘治看着六科给事中递上来的折子,这是内阁驳回他想在朝阳门外建筑延寿塔以及殿宇廊庑墙垣等为自己增寿的目的,传命内阁撰写诰书,由司礼监太监李荣、内官监太监李兴提督兴建事宜。不仅六科给事中封驳了他的圣旨,大学士刘健上言说:佛老鬼神之事,无益于世,有损于民。今寺观相望,僧道成群、斋醮不进,赏赉无算,竭尽天下之财,疲天下之力,势穷理极,无以复加。请收回前命,停建塔寺。后来各个府部大臣和科道言官都交章论奏,请罢其役。弘治皇帝无奈,只能收回了圣旨。
“锦衣卫不可靠,牟斌与文臣走得太近了!”弘治皇帝想着今日早朝的时候牟斌与刘大夏等人一唱一和的搭台唱戏,弘治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火。可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发火,那些大臣绝对心中暗喜,并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自己收回成命他们才会罢休。直言抗柬的名声也得到了,自己的圣旨也收回了,两头都得到了好处,倒霉的只有弘治他一人而已。
“父皇,今日里的雪好大,天气也越发的冷了,皇儿特意从内务府调拨了一批香碳来东暖阁给父皇驱寒。父皇,这几日的咳疾可好了些?”弘治皇帝正在想着是不是要重开西厂,朱厚照也不等太监通禀,就快步跑了进来。
“我的厚儿来啦。朕是怎么觉着这东暖阁越发的暖和了,原来是我的皇儿的孝心把这东暖阁都照的暖暖的。”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进来,顿时就放下了公务,也不等朱厚照行礼,就一把把自己的儿子拉到了身边坐着,组偶找也没说皇儿惶恐而非要半坐在对面的炕上,而是与弘治并排坐着,一边暖着手,一边从旁边的果盘里拿着点心来吃。这样的情况,除了朱厚照父子,还真的难以在皇帝父子之间看见。
“厚儿,去你母后那里请安没有?”弘治拉着朱厚照的手,慈爱的看着一边晃着双腿,一边把零食塞进嘴里的儿子,心中满是欣慰。儿子这次慈孝,夫复何求?
“没去,坤宁宫里的规矩太多,母后也总是板着一张脸。皇儿的一举一动都要按着规矩来,所以皇儿呆在那里拘束的紧,也没意思。”朱厚照不满的撇了撇嘴,不在乎地说道。
“皇儿,你母后也是想让你懂得规矩,好让你以后当皇帝的时候的一举一动都能符合皇家威仪,所以才对你严苛了点。你母后是为你好啊。”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自家的皇儿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性子跳脱,张皇后又是个特别讲规矩的人,所以朱厚照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不亲近。
“反正母后没有父皇好。”朱厚照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残渣,这才仰着头说道。
“傻孩子。”弘治皇帝听见儿子这么说,也只能不自觉的苦笑了起来。
“皇儿,这几日的功课如何了?”弘治突然问起了朱厚照的功课。
“今日里刘先生抽空来东功率查验我的功课,结果我又被先生训斥了。”
“刘先生是当世大儒,他教的必定没错。皇儿,日后你是要做天子的人,不学无术可不行。”弘治苦口婆心的说道。
“反正他没叶观讲的有趣,刘先生讲的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听着太没意思。”
“叶观……”
朱厚照走后,弘治皇帝看着自家皇儿的背影,粘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
“叶观,你胆大包大,怂恿太子出宫、擅入勾栏之地,殴打英国公府的家人,朕念着你事出有因,是为民解难,也就罢了。可是身为臣子,弹劾他人时却不能光明正大直奏于君上,却暗施诡计,驭使大臣、利用君上,实是其心可诛!”
同样是在东暖阁内,弘治皇帝把叶观叫到跟前,指着叶观的鼻子骂道。
叶观今日本不知道皇帝召见他所为何事,可是听见弘治这样说,顿时知道自己前几日与朱厚照殴打王猛并且编造流言的事情穿帮了。顿时心中就是一寒:“这事儿做的何等隐秘,皇上怎么知道了?难道八虎之中有皇上的耳目?如果是八虎通风报讯,朱厚照前几次就根本出不来,怎么还可能有之后的一连串事情。莫非是王岳那老阉货?对了,东厂是负责监视锦衣卫的机构,王岳那老阉货又与自己有仇,肯定是东厂告的密!”叶观跪在地上,脸上一阵惶恐之色,心中却思虑万千。
“叶观,你不是喜欢仗义执言吗?你不是喜欢为民分忧吗?你不是喜欢玩阴谋诡计吗?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的太子洗马之职不用干了,这个年你也别想在京师里过了。滚去大同府去好好调查调查那个什么《今古奇冤》去!调查不出个结果来,别怪朕不讲情面!今日里就滚出京城去,要是磨磨蹭蹭的,别怪朕送你一辆马车载你去大同!”弘治皇帝看见跪在地上的叶观一言不发,脸上更是恼怒,对着叶观厉声说道。
“马车?”叶观下意识的问道。
“对,马车,带着五十斤枷锁的马车。你好好的站在囚车上,欣赏欣赏我大明的万里河山!”弘治皇帝狞笑道。
“臣罪该万死,臣遵旨,臣马上就走……”叶观一听要去大同,脸上顿时白了一层。大过年的去大同府,不他娘的冷死了。自己本是江南人士,京师都住不惯,更别说边塞了,更别说站在囚车里带着枷锁去大同。
也挂离宫后,得到消息的朱厚照赶紧跑来东暖阁求弘治网开一面:“父皇,这几日出宫是儿臣的主意,叶观不过是按照皇儿的意思做罢了。您要是这样惩罚他,以后哪个人还敢跟着皇儿啊!”
叶观讲的那些天方夜谭的故事和对古文的讲解与那些朝中的老先生们大为不同,对朱厚照的吸引力机会超过了刘瑾等人的杂耍马戏。他甚至做梦都想不到除了大明,世上还有这么些多姿多彩的地方,而且叶观还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朱厚照与他相识时间不长,可是他不想失去叶观这个唯一的朋友。
“皇儿,荀子的劝学还记得吗?”看见朱厚照为叶观求情,弘治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问出了一句让朱厚照摸不着头脑的话。
“记得,为了不让谢先生惩罚叶观,儿臣把这篇文章记得很清楚。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朱厚照自小聪慧,加上为了帮助古文不怎么样的叶观不被谢迁惩罚,所以朱厚照把这些文章都背的清清楚楚。
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很流利的把《劝学》背了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儿,你知道朕为何让你被这篇文章吗?”
“不知道。”
“皇儿啊,朕惩罚叶观是因为看好叶观。”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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