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天斗七魁星阵,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聚成,数千年前,七门始祖笈胤仙人便是请下七星星蕴之力,于落界山锻出七大不世仙器,化去人界一场灭顶浩劫,尔后更是请下封仙印,羽化登仙而去。”

    不知道人顿了顿,然后继续眉飞色舞道:“而七星星蕴之力又蕴含天道之法,与后世七大仙门修炼之法有着莫大的关联,七大天星分别对应人身体内的七大命格:神庭、承光、承灵、天冲、天鼎、璇玑、神封,是以就有星盘既命盘之说,只不过笈胤仙人之后,再无一人能够明()慧七分命格,得以同时命连七大仙器。”

    这段远古往事,不知道人仅是寥寥几语,便让苏璟飞心中掀起壮阔波澜,不禁想起祖师祠堂之中高悬的那张笈胤仙人的画像,画像之中,笈胤仙人眉宇清朗,风采卓绝,每每想起,都令苏璟飞神往不已,于是傻傻的问道:“师尊,那是不是只要谁有七分命格,或者能够同时命连七大仙器,便可登天化仙?”

    见苏璟飞兴致盎然的样子,不知道人竟是不无得意之色,却是道:“哪有这么容易,先且不说当年笈胤仙人敕令不允仙器再聚,也不论后世七门,经过这千载岁月,已有嫌隙之隔,即便你真做到了这些,还须渡过九九天劫,才可以羽化成仙。”

    “若是渡不过那九九天劫又会如何?”

    不知道人冷笑一声,凝声道:“渡不过便是灰飞烟灭,或被困在三界之间,堕入魔道,不得轮回。”

    苏璟飞悚然而惊,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这般下场着实骇人,不敢也不愿多想。

    “师尊,那笈胤仙祖为何要将仙器散于七门,且不允再次重聚呢?”

    不知道人望着熠熠星河,思索着:“虽无可考,不过,为师认为,世间一切恶果皆由人欲所起,而笈胤仙祖虽入仙界,可仍心系众生,是以才留下七大仙器,镇摄冥邪,为天下正气之源,却又不愿后人为之争夺杀戮,枉害了苍生,故才有此一禁制的吧。”

    这般洪量胸襟,也是陡然令苏璟飞对笈胤仙人肃然起敬,佩服不已。

    说完,不知道人看了看满脸疲惫的苏璟飞,道:“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去吧,不然明日哪还有气力做炼体功课?”

    “那师尊你呢?不如也早些去歇息吧。”

    不知道人回过头,拿起酒葫芦,悠然道:“诶!难得月色怡人,不若斗酒千盅,卧榻云海间,岂不逍遥快意?”

    苏璟飞听后,哑然一笑,只觉大师兄说得一点不错,师尊确是喜好这山野自在,虽仍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人会酒醉露宿而眠,可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妥协,遂是起身告退,转身离去。

    回到竹庐后,苏璟飞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师尊方才与他讲的那些典故,竟是越想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是兴奋,全然没有了睡意,几经辗转反侧后,干脆翻身而起,盘坐在床榻之上,修炼起《太虚经诀》来。

    “虚无所虚,寂无所寂,虚极静笃,则神气浑融,心性定然···”

    苏璟飞依经诀疏引,摒弃杂念,清澈灵台,舒窍纳气,不多会,忽觉身子一暖,便有缕缕气意游走于脉络之中,苏璟飞顿是暗喜,再一会,竟可以心目视之,只见缕缕灵气泛着微微青芒,念意之下,正兀自缓动,苏璟飞大呼奇妙,这便是所谓的五芽之气,七曜之光了?

    自然是没这么简单,不过苏璟飞兴奋之下,也不去多想,赶紧继续依经诀而作,内运天经,行气周天,周而复始。

    果不然,气随念动,念到则气到,念止则气止。

    屡试不爽之后,苏璟飞忽想起大师兄传授经诀之时所说:“得道成愿,固然是好,可此途艰深困苦,多少人究其一生,耗尽心力,饶是如此,亦是停滞不进,甚至是进不得道门,是以成与不成,俱是命中定数,不必强求。”

    方诚心知苏璟飞命格晦暗,一番说辞本意是担心苏璟飞修炼不成,就此消糜不振,故才劝解开释,希望他能有所准备,可苏璟飞见得《太虚经诀》,心下激动难耐,哪里还有心思去领会方诚的话中深意。

    而此刻,苏璟飞感受到个中奥妙,更是喜不自胜,暗自嗔道:“大师兄也真是的,这也没有多难嘛,偏偏说的上天入地一般。”

    正当苏璟飞些许自得之时,又是想起方诚的另外一句告诫:“修道之律,当勿心乱意乱,须循序渐进,切忌越境冒进,不然,一旦心念入魔,便是无可救也。”

    这句嘱咐正犹如当头棒喝,苏璟飞尽骂自己真是小人得志,这才将将开始,皮毛不着,竟是得意忘形,若不是此时正在功中,真得抽自己两嘴巴才是!

    念及于此,苏璟飞便是赶紧沉下心来,理意顺气,徐徐渐进,不觉间,已是安神入定,意气相伴游走,渐得佳境,恍然,但见苏璟飞周身之上,竟泛起蒙蒙灵光萦绕,是肉眼可见!

    不过这时候苏璟飞五识已闭,自然是不晓得身外之事,仅留心目感知,顺着脉络中的意气游走,一番行气,却是忽然,苏璟飞穴位乍起七枚金色纹耀,苏璟飞愈是行气,那金色纹耀便是愈发束缚的厉害,重威之下,苏璟飞只觉钻心之痛,骨血更是要爆裂而出一般,苏璟飞大气一出,瞬间散去了功法,大汗淋漓,已然湿透衣背,苏璟飞震惊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而苏璟飞更不知道的是,这几处穴位,正是不知道人先前与他所说的七大命格!

    而此时屋外,不知道人正把酒问天,乐得自在逍遥,却见北天之上,天斗七魁星阵边,忽是明暗几闪,铮耀之后,终是星定!

    不知道人唰的一下便是站起身来,微醺之意陡然尽散,痴痴的盯着天斗七魁星阵边新出现的两颗天星,不可思议道:“开阳?弼星?七星二隐?!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几千年来,修界有传:

    九星同出,现印封仙,命连七器,入界问仙!

    只是自笈胤仙祖之后,就再无人见过七星二隐,可这句古传却仍然被当做神话金句流颂至今,是以不知道人见得此景星象,几欲站立不稳,呢喃而语道:“先是东来紫气,后是九星同出,莫非···”不知道人顿时满是惊骇之色,不在多想,便是腾空而起,直奔中龙峰而去,匆忙至急,竟是连从不离手的酒葫芦掉落,也没顾得上!

    之后,夜幕中,又见有三道剑光闪耀纵起,竟是太虚门其余三位首座,也是直上中龙峰而去!

    这一晚,天现九星之象,岂止是惊动了天下第一仙门太虚,放眼九州之上,几大仙门惊骇之下,亦是望势而动!

    而与各大仙门的惊乱相比,有一“人”则是处变不惊,但见此人一身修长黑袍附着,因袍帽硕大,不可得见其整个面容,略微消瘦的脸颊两边,各有一缕白发,而身前两链,锁绕过肩,却在右臂肩头处,有一不知名的狰狞兽像,将锁链紧紧咬扣住,而整件袍服的边缘处,染禁着暗红色的古怪纹印,是格外显眼,不过这纹印精致,却不似针功而成,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

    此“人”仰面望天,凝视九星许久后,才自语道:“命数冥冥,千古恨,轮回不止!不枉我讣天苦等了千数之载!”声音极其空洞阴冷,不似人灵,尽是嘲弄与不甘之意。

    “来人。”

    “尊上,有何吩咐?”

    讣天身形不动,仍是凝望着北天九星,吩咐道:“是时候将命连寄灵渊玉璧的云隐仙门被灭一事告知天下了。”

    侍者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尊上,迄今为止,我们还未有六大妖兽之祖的下落,这样定会惊动其余六大仙门,恐怕会对我们的找寻增加不必要的阻碍。”

    讣天摇摇头,丝毫没有担忧之意,诡笑道:“这天下太平静了,平静的有点太久了,本座等那星定之人,亦是十余载了,终得星定之象,今朝是天改世势,又何须再理会诸般细枝末节,散出去!”

    “遵命!”侍者领命而去。

    暗影中,怪石嶙峋,藤蔓缠绕,阴森之气弥漫飘荡,甚是诡异无比,讣天冷笑几语,转身离去,却见其身后崖壁之上,藤蔓覆处,刻镂三字,望去,竟是已然隐迹人世两千七百余年的落!界!山!

    竹庐内,灯星如豆,少年汗如雨下,承受诛心之痛,却全然不知,自己不过初窥道途,便已惹得星辰几变,牵动一潭星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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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季长轩

    中龙峰,回廊下

    季长轩翩翩落步,往后殿走去,一路几遇门中师弟问礼,皆是微笑颔首回应,丝毫没有因为是太虚门大弟子同时又是玄青真人的近身侍剑弟子,便摆出那种高临于人的傲势,举止之间,谦谦得体,倜傥轩昂,却是将一身锐气尽掩于朗目疏眉之下,是以门中大多数弟子都极为愿意与这位大师兄亲近,少有拘疏之感。

    “大师兄?”廊尽转处,慕雪吟与季长轩正迎面遇上,她对季长轩此刻出现在这后殿之中颇感意外。

    “大师兄,你不是应该在后山灵墟洞府为义父护法的么,怎么来这后殿了?”要说在这偌大的太虚门中,能让慕雪吟主动与之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个大师兄季长轩了。

    季长轩微笑道:“师尊已于几日之前就回来了,现下召我过去见他。”可季长轩话音刚落,便知自己失言,只见慕雪吟的神情顿时便是黯然了下去,季长轩没想到慕雪吟还不知道玄青真人已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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