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良久，欧阳微然道，像是在夸邡向，又好似自言自语。

    邡向心道，这样的怪物，我定然是打不过他，还是得把干冰弄出来，才能以解燃眉之急。就在欧阳痴愣当场的当口，邡向也不迟疑，绕开欧阳便向餐厅冲去。

    眼见邡向再有几步便可踏进餐厅，欧阳却似鬼魅一般，双翅微震，平地蓦的生出两股小旋风，身子冲着邡向一道白光射了过去。

    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力下，邡向应声而倒，可却不觉得十分疼痛。回身看时，却见那乱发老者气息奄奄，口鼻之中不断有鲜血溢出，额上的“灵”似乎快闭合的样子，一头乱发像是秋天的枯草，更添得几分凄凉。老者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想对邡向说什么，可流出来的鲜血呛得他发不出半点声音，连气也吸不进去。

    原来老者见邡向躲过一击，正暗自庆幸，不想欧阳却痛下杀手，连忙调动金睍，集聚暗能量，飞身替他当下这致命一击，却没来得及在身前生成保护罩，直被撞的五脏俱裂，骨骼寸断，再也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面对刹那巨变，邡向扶着贴倒在自己身上的老者手足无措，喃喃自语，眼泪竟似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双颊滴落在老者的乱发上。

    此刻的欧阳鲲鹏也不说话，嘴角噙着胜者的微笑，轻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步步踱过来，阴郁的眼神透漏着几分喜色，显得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邡向拼了命的替老者擦拭着汩汩涌出的鲜血，可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就像一个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就那么不停地擦啊擦，执拗却又无可奈何，一任泪水宣泄着内心的无助。面对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或者说是出离了恐惧与愤怒，对一切听之任之。

    乱发老者虽然口不能言，可眼见此情此景却也丝毫动弹不得，心里竟也顾不得悲戚，只狠狠地瞪着邡向，似乎在劝邡向不要放弃希望，赶快找机会逃走，又似乎是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同时他的‘灵’也已经闭合不见，只有深深的皱纹镌刻着岁月的沧桑。

    “可怜的人类啊！”欧阳鲲鹏停在邡向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慨叹道，脸颊上的疤痕似乎也微微地颤动了几下，阴冷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可怜”的味道。语毕，他也不再迟疑，右手掌立起做刀，直切邡向的后颈。

    邡向依旧痴望着老者渐渐失去生命力的身体发呆，没有丝毫反应，任凭欧阳鲲鹏的手刀切下，完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眼看邡向引颈就戮，欧阳的手刀似挨上还未挨上的时候，突然欧阳的右臂“咔嚓”一声飞了出去，肩下剩的半寸断臂骨刺横斜，白花花的突兀在亮眼的灯光中显得颇为恐怖。待得两秒，鲜血喷薄而出，瘆得邡向双手撑地向后移了一大块，兀自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失声叫了出来。

    欧阳鲲鹏先是一惊，紧随着一阵彻骨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他随即强忍剧痛，机警地腾空而起，同时一记旋风腿向身后踢去。

    定睛一看，只见身后赫然立着一位淡粉色护士装的丽人，杏眼圆睁，怒视着欧阳鲲鹏，圆圆的娃娃脸冷若冰霜，带着七分杀气。可即便这样，依然叫人颇有怜爱之感，似乎没有多少威胁。

    邡向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武琦，不敢相信她徒手一拳竟打飞了欧阳鲲鹏这生化人的胳膊，又单臂搪下了他的旋风腿。这看似柔弱的身体里面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武琦背后那一对洁白的翅膀，跟眼前的欧阳一模一样。此刻的武琦就是一位神圣不可侵犯的天使，美艳不可方物的女神。温软的夜风浮动她的长发，丝丝都缠绕在邡向的心尖上，让他无法思考，心里所有的地方都腾空了，只眼前这道倩影兀自矗立在他的世界里，没了山水，没了日月星辰，甚至没了自己。刚刚痛失老者的情绪都一股脑地没了踪迹。

    “琦琦你…”欧阳鲲鹏铁青着脸，没有惊讶，只有些微地惶恐，马上又收敛起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武琦没有答话，而是转望邡向，眉头微颦又舒展开，面色缓和了不少，却也只微微点点头并不说话，旋即眼神赶忙躲开邡向的目光紧紧地盯向欧阳鲲鹏。

    “原来她也是生化人！”邡向暗忖，“可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根本就不想加入你们‘nicole’，更不想装上这副翅膀！”武琦看着欧阳冷冷说道，而似乎她却是在解答邡向心中的困惑，“你们自以为是天使，自以为帮助人类变异进化，可却恰恰剥夺了我们自己的选择！”

    “你是打算背叛‘nicole’喽？”欧阳此刻已经用布条绑住残留的断臂止血，惨白的脸上又复阴冷的神态。

    “背叛？”武琦一笑道，“我从来就没有答应加入过，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这对该死的翅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还是人类，因为我渴望自由、渴望爱与被爱，渴望一切人类所应有的情感，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强加给别人的所谓理想！”

    “你会后悔的！”欧阳缓振双翅，慢慢悬浮半空。

    “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离开。放我们走吧。”武琦道。

    “就算我肯放你，你怎样过得去这微死光防御系统？”欧阳鲲鹏冷冷的看了看矗立在不远处的磁化柱。

    “…”武琦一时语塞。

    “回来吧，连他一起。这个世界最终是我们的。”欧阳看着邡向对武琦道。

    “不！”武琦倔犟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一试，我要出去！”

    “真的不回来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欧阳面无表情，却似乎下了最后通牒一般。

    “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武琦咬了下嘴唇说道。

    欧阳鲲鹏也不答话，左手扶着右臂，就那么凝视着武琦等着她下面的话。

    “不要改造邡向帮他进化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让他平平安安的生活就好，”武琦说的颇为恳切。

    “他当然不需要改造，他已经进化得很完美了，”欧阳鲲鹏道，“我们还要帮助他掌握‘灵’的使用，更好地操纵暗能量，并加入‘nicole’。”

    “我才不信嘞，”武琦嘟起嘴，“你们要是知道怎么运用‘灵’来控制暗能量，还用得着到处找《五蕴玄法》和‘玄冰石’吗？”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乖乖地跟我走喽？”说着，欧阳鲲鹏手中多了一只枪。枪身通体银白色，枪膛半透明，隐隐有幽幽的蓝光闪烁，颇具后现代风格。

    “你要是敢用这特斯拉磁暴枪对付我，看罗教授怎么收拾你！”在提到罗力后，见欧阳迟疑的脸色，武琦赶紧续道，“其实我是怕你因为这条胳膊找我的麻烦，还有罗教授又会让我去治疗的。”边说边表现出委屈的神情。

    “我没那么小气！也多亏你这一下才不至我措手伤了他”欧阳鲲鹏道，“不过你总是胡闹，是该好好治疗治疗。”

    “那…好吧！”武琦好似下了莫大的决心，缓步走到邡向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对欧阳道，“不过他得一直跟在我身边，你要是敢欺负他，我跟你没完！”

    欧阳鲲鹏也不说话，收翅落地，跟在他们后面无奈地摇摇头。

    就这样，谁也没有问邡向的意思，就这么决定了他的命运。就在邡向暗自恼火意欲挣脱武琦柔软小手的时候，武琦用食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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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话 敌友难辨

    【救得生死是何意？】

    【再下杀手为哪般！】

    邡向满腹疑惑地跟着武琦穿过餐厅前的花圃向一栋写着“东区-s”的大楼走去，不时回头瞄一眼紧跟在身后的欧阳鲲鹏。

    这栋高六层的建筑物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条石铸就的暗灰色墙体合着疏离的爬山虎显得分外古朴，与周围科技感十足的房屋格格不入。最不可思议的是整栋楼竟然没有一扇窗户透出灯光来，冷森森透出七分怪异。

    “该不会是停尸房吧？”邡向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惧，握着武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一行人来到门口，只见一道厚重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横立在眼前。武琦上前探左掌随意地按在门上，原本沉寂的大门红光闪动，传出机械女声：“无授权，请重新确认身份”，旋即重复一遍。

    “什么嘛！”武琦嘟起小嘴，有些着恼，转头瞟向欧阳鲲鹏，“什么时候把我的授权清除了？”

    欧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忌地看了看武琦，再看看大门缓步绕过二人，谨慎地再打量了大门一下，背对武琦道：“最好不要耍你的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