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朗声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任凭你去想象。我军已放弃驻守街亭，诸位已经达到目的，不如放我们一马？”张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赞叹道：“单凭一张利嘴便能说服羌人投靠……这场战争是你赢了。”姜维冷笑道：“不敢当，还请张将军放我等一条生路。”

    张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遂微微点头道了声好。

    眼见主将被擒，两万并州狼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八千蜀军大摇大摆渡过渭河。姜维率领一万大军又向南骑行十里左右，这才替张郃松绑，姜维弯腰抱拳道：“小子姜维多有得罪，还望老将军海量，也多谢老将军未尽全力。”

    张郃忍不住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样的人才，看来正如贾诩先生所言，关西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姜维见张郃真心诚意地和自己攀谈，也道出了真心话：“在下也没想到像自己这般微贱之人可以见到将军您，将军数次出击漠北击退来犯异族，让人钦佩。”

    张郃摇头道：“别一直叫将军了，如果顾虑礼节的话只要叫我表字就行了。只是伯约啊……你心里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微贱之人？我可完全不同意这种谦虚的说法，我认为你有股傲气，心有傲气方能不满足于现状，会去积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有武力，懂韬略，但还需要一些机会。”

    姜维觉得张郃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不住地点头。

    话题一转，张郃突然问道：“去过定军山吗？”

    姜维叹气道：“可惜，只闻其名。当年夏侯渊将军就在那为国捐躯。”

    张郃点头道：“没错，但那样的悲剧就变成我的机会。夏侯将军阵亡，军心一片涣散，身边的人逃的逃，走的走，那时我也怕的不得了。但是我抓住了机会，克服自己的恐惧，带头稳定军心，避免汉中战线全面崩溃。曹公对我的作为赞赏有加，我现在的职位都根基于那时的功绩。所以你要把握机会，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在西川这个小地方。这个天下很小，也很大。”说完，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踏着朔风转身离去。

    杨兰突然从姜维身后出现，调戏道：“心动了？要不再回魏国当官？”姜维叹了口气：“如果早生几十年，我说不定还真动心了。曹孟德建立的帝国在九品中正制确立的那一刻就开始分崩离析了。”

    两人返回军阵，却发现马谡双膝长跪在地，呜呜咽咽嚎哭起来。杨兰厌恶地瞅了一眼小声道：“你们汉人真没出息。”姜维摇头笑道：“错了，这正是他羞愧认错的表现，随我一起看看去。”

    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马谡悲从中来竟然在军中大声哭泣。

    姜维上前一把扶起马谡，和声和气地问道：“参军可是受伤了？怎么不站起来说话？”马谡哭丧着脸，哀嚎道：“完了……这下完蛋了。街亭一丢我们都得死。”

    杨兰面露厌恶之色，冷声道：“这种废物就让他去死吧，省得浪费我们粮食。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都去哪了？为将者临阵脱逃，你可真给我军长脸。”

    马谡抹了把眼泪，语气有些模糊：“我对不起三军将士，愿以死谢罪。”说罢，便反手拔出佩剑往脖子上便是一抹。

    人在近出自然看得真切，这马谡是真的一心求死。姜维当即夺下佩剑，大声吼道：“主将阵前自杀，你可是要扰乱军心？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活下去，参军你至少得亲自到丞相面前请罪，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既然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么回到汉中之前把命交给我吧。”

    马谡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向着姜维磕头道：“将军乱军之中营救我等，请受马谡一拜。”

    柳隐哼着小曲，在一旁冷眼相看，心道：还是老大厉害，这小白脸回去以后不死也得贬官。

    姜维安抚马谡之后，便领全军继续开拔南下，一万大军行至武都附近时，句扶突然骑马上前问道：“话说回来，如果我们立刻动身撤离，那么令尊大人如何安置？我听说她人还在冀城。”

    姜维正色道：“我既然身负统率全军的责任，就不能擅自离开。这件事我书信尹太守让他去处理。“噗”杨兰突然笑出声来，天蓝色的双瞳盯着姜维似有话要说。姜维挥舞马鞭说道：“现在赶快出发吧，张郃的追兵随时都可能从后方突袭。我意让马谡和王将军率领两千残军先行回营，将街亭失守之事具体报告丞相，而我率八千铁骑殿后。”

    王平听后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伯约言之有理，此地不宜久留。我和参军就先告辞了。”待两人率军走后，张嶷向姜维使了个眼神，策马向前奔去。姜维心领神会急忙跟上，问道：伯歧（张嶷表字），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张嶷轻声说道：你这样还能指挥部队？你骗得了众将士，却骗不过我。我手底下尚存两百蛮兵，足可以翻山越岭。让我把令尊接回汉中吧。你既然担心自己的母亲就应该表现出来，这样死撑着好吗？”

    姜维长叹，语气中含着几分无奈：“数千名士兵都在背后看着我，全军溃败，人心惶惶。他们能够依赖的只有我这个不成才的指挥官。要是连我都动摇，试问这些人能不乱吗？此事就麻烦张将军了，来日一定和你把酒问天。”

    （其实不是这样的，最痛苦的人只能是我。马上我就得离开天水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永远和香分别，这是何等痛苦之事。而在混乱中我也不敢保证娘能顺利入蜀……这一切随时都能让我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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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北伐未果

    张郃率领三万并州狼骑突袭街亭，主将马谡大败只得仓皇逃跑，至此魏军完全切断蜀军粮道，蜀军进退失据，诸葛亮听闻噩耗后当即下令全军放弃陈仓迅速沿下辩，渡汉水撤往汉中。赵云得令后也欲撤退，却被东乡公主曹婴围困在凤鸣山，整个北伐的形式陡然间逆转，如今蜀魏两军位置互换，五万蜀军已成猎物，第一次北伐也宣告失败。

    诸葛亮多日之前收到马谡的布阵图，心中大感不妙，于是就命令吴班等人准备撤退事宜。现在马谡等人率领残卒归营，使孔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随之破灭，他当即召开军议，和众将商议撤退计划。

    诸葛将羽扇放在木案之上，沉声道：“街亭已经被张郃攻陷，姜维和张嶷也都下落不明。全军立即收拾辎重粮草，往汉中方向撤退。

    （幼常不听我言，违反军命终致大败，可叹先帝曾谓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亮不遵此言以致于落得这般下场。）

    魏延上前一步，抱拳正色道：“事已至此，只有趁敌人还没有集结部队，快速撤退为宜。殿后事宜务必交由我负责。”

    杨仪腹诽道：哼哼……最蠢的就是你，在丞相灰心丧志的时候还要出头，摆明了是给丞相难堪。

    筹备多年的北伐就此失败，实在有愧于先帝。诸葛亮心神渐乱，只得说道：“拜托你了，文长。马将军也去协助文长断后。其余人协助将陇西居民迁入汉中以增强我国国力，北伐虽败至少也要让两国国力差距缩小一点。”

    王平见众将沉默，急忙说道：“姜维将军率领的八千骑兵还未归营，末将认为伯约的部队在撤退时是一支必要的力量，还请丞相暂缓撤退期限。”诸葛亮背过身长叹一声，才说道：“战局瞬息万变，大军明日便向汉中开拔，诸将不必多言。”（伯约，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蜀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五日后，魏军前线营寨，曹真得知张郃攻陷街亭后，大喜过望，亲自走出营帐来到寨前迎接。张郃乃是硕果仅存的五子良将，这点礼数也不折煞曹真的身份。张郃见曹真下马向迎，当即上前弯腰抱拳道：“末将不辱使命，顺利攻占街亭，断了蜀军粮道。”

    曹真笑着请张郃进入大帐，这才笑着说道：“张将军实在是我大魏的栋梁，曹真由衷佩服。另外，公主看出街亭的战略意义也是居功至伟。”那个如雪一般的女子侧立曹真身旁，柔缓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大将军，张将军本就对攻略街亭有所盘算，曹婴不过是附和一下。”

    张郃叹息：“只可惜本战损失了两员部将，邓贤被死于乱军之中，孙校尉似乎被俘虏了。”曹真摸了摸下巴，正色道：“邓贤本来就居心叵测，借蜀人之手除掉这样的祸患也并非坏事。只是孙礼乃天子近臣，其能力也极为出众，这下可麻烦了。”

    曹婴轻笑道：“皇兄自然分得清公私，这点子丹叔叔不必担忧。可让我疑惑的是，这种一面倒的战局当中，却损失近六千并州铁骑，想必敌人有意想不到的战力。”

    曹真深以为然，亦点头称是。

    郭淮上前一步，抱拳道：“不错，据可靠消息敌军有一名叫做姜维的将领，率领部队神出鬼没，孙礼将军就是败在他手上。”郭淮将街亭这几日发生的事全盘说出，曹真听后眉头渐渐紧缩，怒声喝道：“马遵小人，害我大魏失去这等人才。”

    郭淮腹诽道：还不是因为朝廷多年来对关西大族的漠视，当年张既辟命的关西大族，除了杨阜还有谁被提拔重用了？伯约是关西望族寒门，我任命他也是为拉拢关西大族，哪知道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被蜀人捷足先登。

    张郃正色道：“据说蜀人这次偷袭背后有关西各族的支持，要不要彻查此事，以儆效尤。”

    郭淮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不可，士族就是埋在这片土地上的根，挖了他们等于自断一臂。如今雍凉各族对我大魏越来越离心，慢慢倒向蜀人那边去了。彻查此事只会便宜了蜀人。”

    曹真沉思片刻，才道：“先别管姜维和关西大族，毕竟蜀人还在陇右境内。既然已经攻下街亭，诸葛亮就没有不撤退的道理，为了避免蜀人卷土重来，我们要进行追击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张郃主动请缨担任先锋官，从广魏郡向东南追击。曹真听后大悦，便下令郭淮配合张郃，务必重创蜀军。而出乎众将意料，公主曹婴竟有意率军追击赵云：“我也参加这次追击任务，否则大将军也无法专心去收复失地。现在收复陇西三郡是当务之急，还请大将军配合凉州刺史驱逐境内的残余蜀军。”

    十日之后，姜维率众将士返回祁山大营，却发现大营中空无一人，姜维询问附近药农才知道蜀军主力早在三天之前便匆匆撤离此地，向汉中逃去。句扶见状当即冷哼一声，说道：“大难临头之际，荆州人分明是将我等抛弃了。”

    姜维反倒不怎么想，相较于常败军，保存蜀军主力才是关键。他心中虽然不悦却也能理解孔明的为难之处，于是说道：“稍安勿躁，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先随我到大帐内一探究竟。”

    果然，姜维在木案上发现一个绣着麒麟的锦囊，这锦囊就放在木案正当中，显然是某人有意为之。姜维打开锦囊，粗粗阅读之后便将其烧毁。柳隐很八卦地贴在姜维身后想一看究竟：“老大，让我们当小弟的也看看。”

    姜维遂命众军士在营中歇息一日，并用马匹就地向居民借取些许粮食，大军于次日向箕谷开拔前去营救赵云。孔明在锦囊中并没有提到魏军数量，只是模糊地表示有三万之众，倒是花了极大笔墨论及这支偏师的主将。

    让姜维惊奇的是，主将曹婴不仅是个妙龄女子，还是曹睿之妹，大魏的东乡公主。更有趣的是，诸葛亮还在末尾看似画蛇添足地写道：据说此女掌军颇有曹孟德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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