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没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冷静下来,“仲殷你怎的到这儿来了?”
他有几分羞涩,又带着一点生气:“十三你说愿意同我在昆仑山见面,我得了你的承诺便日日去找你,你却躲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十三你说话就是如此的不算数么?”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是他自己要同我在昆仑山会面的,是他自己要日日在昆仑山等我的,我却什么也没说,怎的又赖在我身上了呢?
我理了理思绪,正要开口与他辩上一辩,却见他眼里带着几分灰色的绝望:“十三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晃了一晃,之卿的身子……
我挣扎着站起来,冲到放着之卿身子的石床旁。前些日子是把他放在棺材里的,这几日要日日渡给他修为,要帮他把他的魂魄与身子融合起来,便把他放在了石床上,日日拿鲜血煨着。
那一抹鲜血里的青衣现今却不见了。
我瘫在石床旁,神思混乱。之卿便这样死了么?我连他的魂魄他的肉身也没能保留下来。就这样了么?
我忽然又觉得很冷,三千世界又好像到了尽头。
“他死了是么?”我抬起头来望着黑糊糊的洞穴顶部。
“是啊,他本来就是死的,你非要逆天而行强留他在人间。”仲殷挠了挠额角,“不过还好你遇到我咯。我合魂术修的还不错,他现在在外面晒太阳。”
我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仲殷,我想从他脸上看出他骗没骗我,这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这一个比我小两万岁的白泽皇子。
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衣角沾了两块血迹:“十三……我来的时候见你倒在他身上,你的周身沁满了血,陷在了业障里。还好你业障陷得不深。我把你收拾好了又看了看你一直念叨的那小子。我见他身上用过五敛子了,又承了你许多的修为,我想你大概是想救的就是他罢,便顺手帮你救了一救。”
他言语上说的轻松,但我好歹也修过几年合魂的术法,我知道就算是他们一族,他这个合魂的术法做的也并不容易。
我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他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怅然,道:“十三你便只有一个谢字还我么?”
我愣了愣,心神俱疲,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回他。
“我去看看他。”我从地上爬将起来。
“十三,你果然喜欢他不喜欢我。你可知道我同你说他说这些,忍的我多辛苦?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为何还要在这里?”仲殷皇子语气悲愤神情沮丧眼中含泪。
我被他这一番表现吓得又跌在了地上。幽幽地看着仲殷皇子一袭白衣染了几点血色绝尘而去未曾回头的时候,我叹了一叹。
白泽一族教育后代的方法确然值得商讨,一个一个的孩子都又自恋又自负,爱逞强爱出头的。慕云小公主如是,仲殷皇子如是。我并无半个字的要求求他拿五敛子与我,也并未求他帮我把这个之卿救上一救,他做了这些我自然心怀感激,待到他日他落难时我必要出手帮他一把,可是他做了这些我却为何要爱上他呢?照他的逻辑我大概最该爱上的其实是师父沉辞罢,我却拿师父沉辞当鬼神一样敬着。
我揉了揉额头,改日去找他把话说清楚罢,他做了一个那么大的人情与我,我却不知要怎么还。
我爬将起来,出洞去找林之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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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太阳正好
昴日星君当道,圆饼子似的太阳在天上滚了几遭,凭空划出几番热来。
我一手搭了凉棚望天,一手执了个桃子在啃。
“热了?”旁边坐的板板正正的林之卿递过一把扇子来,“弃红,你可以用法术的。”
我唔了一唔,只接过扇子来,没答他话,拿扇子继续遮着额头望天。
一晃眼,白泽族的仲殷小皇子离开就有十天半个月了,阿毛也醒了十天半个月了。看起来皆大欢喜喜闻乐见――我想救的人活了,不想惹的人走了。我再渡阿毛半身修为,让他历个劫,成个仙,我便可守他生生世世。然而这么个档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阿毛虽然能接受妖神这一般的存在,却不能接受我是个神仙。
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仲殷叼着狗尾巴草与我同坐在那草长莺飞的山坡上:“十三,你是怎的与他说的?”他叼着狗尾巴草也能显得一派风流态度,我很是佩服。
我皱着眉头吃着他递过来的莲子想了半天:“唔,也就是那样说的罢。”
当日,天气甚好。近来日日天气都很好。我在洞里的寒玉床上坐了良久,瞧着仲殷负气走了,便爬将出洞。在硕大的太阳下晃眼一看,我的娘诶,那阿毛可不是好端端的立在一棵碧绿的柳树下,身姿卓然,仲殷确然没有骗我,于是我便很开心。
我一步三跳的跑到他背后,响响的拍了他背一巴掌。我以为我看见的回过头来的阿毛是笑着的惊讶的抑或是感动的,我这一百年把他每个动作都想遍了,譬如,他会说这么多年辛苦你等我了;譬如,谢谢你救我;再譬如,弃红你长得越发漂亮了;再譬如,弃红我们成亲好不好?
我站的工整,两只手扭捏的叠在一起,笑不露齿姿态婉约,等着他与我说话。
我眼见得身边的人后退了几步,皱了皱眉,他一袭青衫离我甚远。
“弃红,你如今便是无央上神了?”他道。
我顿了一顿,这并不是我想象的开。我袖中左手捻着右手拇指指根,宽慰自己道,大约是他刚醒来对我此等仙姿一时不能欣赏罢。诚然我有几分邋遢,一身黄色袍子被在血里浸的黄不黄橙不橙的,自然也不能指望仲殷走之前给我梳个头发什么的。十分的不得体。
“是,阿毛你仍可唤我弃红,我就是弃红啊。”我定定神未觉什么不妥,依旧热切道。
那一袭青衫却弯腰与我见了个大礼,“见过上神,之卿不才,得上神眷顾照顾百年,实属过兴,万不敢越礼不尊。”
他这一套如此熟稔,何时见过呢?大概是百年前我与他一起面见当时胤国遗帝罢?我问他这一套如何能做的如此熟练好像生来就懂生来就做,他答我说,没人看见的时候对着墙多练练就好了。那他与我这一套说辞是不是也练过许多遍了?可是,又究竟为什么那么生分呢?
我干巴巴道:“叫我弃红罢,我喜欢你叫我弃红。”
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挣扎了又挣扎:“上神,之卿一介凡人,不敢越礼。”
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阿毛认真的时候便是那么认真,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在学堂的时候有一次阿毛染了伤寒在家歇了几日,他央我带课业给他,我想哄他说并没有课业,讲课的时候见他太过颖悟,便装作今日课业好难不知何意,夫子说这几日的课业就是弄明白这书上说的是什么了。他于是从善如流的给我讲了几遍,我晕晕的问他,若夫子问起我能借你这想法一用么?他笑笑说可以,反正对于这件事他还有四五种不同的见解。
我隐约记得那几日夫子讲的是《庄子?秋水》。
以后几天我又去他家里给他讲讲夫子上课讲了什么,他总是抿着嘴唇坐在榻上,一双杏眼带了几分笑意,弃红今日的庄子你可听懂了?这导致我那几日对庄子的见解深入浅出,课业突飞猛进,深得夫子之心。他后来复课的时候知道了夫子留了大片大片的课业,就罚了自己站了整整两天的梅花桩。我向来知道夫子会罚不做课业的乖张弟子,可是阿毛他不是,阿毛他病了,夫子说他不罚生病的人,阿毛却说规矩不可破。诚然后来因着我自己也站到了四尺多高的梅花桩上,还被吓得哇哇乱叫,阿毛他才没继续站下去。我知道我所能做的也就是陪他站站梅花桩而已。
有段日子我想吼林之卿,礼礼礼究竟是特么什么。林之卿平静的一脸漠然,我去给陛下请个大夫来。他口中的陛下是大胤遗帝冯褚,刚坐上皇帝不久,就被叛军掀下了龙庭,他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却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遗臭的荒唐事。他还胆小的很。
林之卿就是我听说的那个被老皇帝砍了全家的宰相的遗子。他跟我说礼就是礼,忠孝节义。若是不誓死跟随大胤皇帝,便是不忠不孝,没办法进祖坟,见祖先的。
忠孝节义里不曾留半个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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