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道要出事，我昨天半夜就知道要出事……我一看没中，就知道要出大事了！”老板颤抖的声音让我感觉到我的手机也在颤抖，“哥们，你先稳住他们，我先走一步了。如果有缘分我们以后也会见面的。”

    见面？不会是在监狱里见面吧。我心想。

    我对彩票中心的人说：“老板在家呢，你们去家里找他吧。”

    彩票中心的人很快回来对着我吼叫：“他媳妇说，昨晚就没看到他。”

    我再给老板打电话，关机了。

    彩票中心的人去报案了。真庆幸他们没带上我一起去派出所，把我遗漏在沉寂下来的彩票大厅里，任由心灰意冷悄然爬上我的心头。我定了定神，带上我和老板分析彩票走势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点依依不舍的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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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4

    4

    我藏了半个月没敢出门，整天在深思。我以为新的生活向我招手了，可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本来想把工作稳定下来，有吃喝了，就找女朋友，过上像人的生活。正在处于规划美好生活的时候，又差点没给抓起来。

    马大炮应该知道我的行动，却没传达干涉我的信号，让我十分不解。他反而也不派人再给我送物品了，像是鼓励我自谋生路。我感觉这中间有些蹊跷，多种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我倒反担心起他的安全来，怕是又出什么事了吧。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我反省了前几次工作经历，对未来从新规划、从新定位。我决定不做下层服务员了，提高个档次，做企业策划人员，拿出我的看家本领。策划，这个词好有意思，好像和阴谋诡计相关联。策划其实也是这样，策来划去，用的全是损招。

    我去了一个洗浴中心应聘。那地方不大，在一个小胡同里。十几间平房围成一个小院，名字叫：鸳鸯戏水洗浴休闲会馆。我真佩服老板的创意，找几个小姐、安几个水龙头、弄几个包间就是会馆了。

    门前的牌子上写着招女服务员、招保安、招策划人员。看来这里的人员流动性很大。我进去找到老板说：“我可以策划。”

    “你会写字吗？”

    “光会写字还不算能策划，这个还得好使。”我指着我的脑门说。

    “策划不就是写字吗？”老板好像很是诧异。

    我说：“那可不一定，会写字不一定会策划啊！”

    老板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里会写字就行！”

    “你们这没有会写字的吗？”

    “我们这里的员工，刚来的时候会，可总也不写，工作都是动手动脚，就忘记了怎么写字了。现在连话也几乎也不会说了，因为一切话语在嗯嗯唧唧面前都显得非常苍白。有两个小姐现在居然学会了几句英语，其实就一句“卖嘎答”就完全可以应付工作了。”老板这么一说，我觉得她还真有学问。

    我第一天上班，老板对我就很器重，把我叫到办公室，又让座又倒水。这老板真好。我还没坐下来，就在心里把以前的老板都骂了一遍。当我喝了几口热茶，心里正热热乎乎时，老板的一席话，让我的心突然冰凉起来。

    老板的讲述，泪中带血，像是一部血泪史。她是从服务员转行到小姐业的，最后创业做了洗浴中心的老板。可谓是，深入贯彻落实不管大姐小姐掏干嫖客的口袋就是好姐的价值观。真是一路走来，披风带雨，一心一意，迎难而上，锐意进取，加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调整经济结构的力度，取得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保持口袋较快发展的明显成效。

    我为老板的创业精神感动了，站直了向她鞠了一躬。老板赶忙离开了老板椅，拍着我的肩膀着说：“大兄弟，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我激动着说：“我要为我们的家献出我全部的聪明才智，一点一滴都不保留地全贡献出来。”

    老板说：“大兄弟，从今天起好好工作吧，策划一下，把我们的家做大做强吧。”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大街上调研去。晚上就把策划方案做出来，早日拉几个大的财团给我们投资。保证建成一流的**场所，一年内就跻身世界服务业五百强。”

    老板给我一百块钱，我半推半就一会，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我的脚步很坚定，也很有力，咚咚地撞击着地板，惹得几个小姐从门缝里张望。她们在这里哪儿听到过这强有力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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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

    1

    我走出这条杂乱的胡同，迈上人头攒动的大街没几步，雄心壮志就随风飘散了。

    一百元钱还在我手心里，捏得手直疼。我装作系一下鞋带，看了看后面，弯着腰钻进了一条小街道里，想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慌张中撞上了一个人，我脱口而出：“骚锐，骚锐……”

    “啊――是你啊――你可想死我了……”我胸部挨打了一拳。我一惊，定神一看，撞上了小时候的玩伴也是小学时的校友。

    唉，几十年没见过面了，我还是一眼还能认出他，就像他一眼也认出了我一样。我们都没来得及拥抱，就手拉手地进了一家小酒馆。在回忆相处时美好时光里，我们没用半个小时就喝下了两瓶二锅头，还吃了六屉小笼包。其间夹了十多次咸菜，惹得一脸土灰的老板娘，直翻白眼。

    “老板娘，老，老娘，再……再来一瓶……”一声大叫。我知道他快多了。

    老板娘看了几眼正在一把鼻子一把泪和面的老公。老公翻了一下白眼球，一个劲地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想甩掉煤烟熏出来的眼泪；还是觉得遇上两个无赖的人，为避免麻烦抱着放弃饭钱的决心，狠劲地点着头。可能他又觉得于心不甘，咬着牙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到面团上，压得面板咯吱咯吱地响，天花板直落灰。

    我拿着老板娘从长条桌另一头推过来的二锅头，欲打开非打开地说：“狗拽，你的酒量行啊。”

    “二狗子－－你说，你说，这点酒算什么呢――算他娘的什么呢……”

    我猛然用力拧开了酒瓶。

    狗拽是我同学的乳名。现在我也不会写拽字，查了康熙字典才找到一个字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但我小时候就知道这个名字的典故。拽是动词，就是用手拉的意思。

    狗拽他娘一连生了八个孩子，四男四女。四男四女中间没有狗拽，是他的哥哥姐姐们。那时候他父母的忧愁，他是没法感知的。姐姐都成活了，哥哥都死了。有的一出生就死了，还没睁开过眼。有的，睁开眼没几天，也死了。活得最长的也没有到一岁。请阴阳先生一算，说是他娘命里不好，有小鬼缠身，想让他家绝种。男的一出生，小鬼就给拽回去。有命硬的，对抗了无数个回合，最终还是扛不住，自愿放弃生命，又回到阴间了。每一个生命的离去，狗拽的爹娘和姐姐们都要哭成一团，悲凉笼罩在无数的夜空中，久久不散。